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无论何时都跑不了。
就像贺高俊昨晚以天晚孩子醒来会哭为借口,躲过一次去二房被人瞧笑话的命运。
但今早孩子醒得早,这会儿在怀里抱着,郑悦华再提议去二房看看,贺高俊真的找不到理由拒绝。
只能满腹心事的抱着孩子,打算让贺美玉领着他们去二房。为什么要贺美玉领着,当然是因为他们家,也只有贺美玉能和二房说上话。
贺美玉如果想去二房,随时都可以,这会儿她正在给她爹洗脸洗手,哪有那闲工夫管他们,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不去。”
郑悦华极为不悦,板着脸不吭声,小姑子打从昨天回来,就没给过她好脸,她千里迢迢跟着高俊来到这里,难道就是受小姑子气的?
贺高俊也觉得这妹妹难以沟通,走到他爹床前,见她掰着他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的仔细,他表情有点微妙,他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也没见他娘给他爹洗过脸擦过手。后来他爹屙湿了裤子,他娘让他帮着换裤子,他才知道他爹屁股都烂了。
贺美玉给她爹洗好脸和手,瞅着盆里乌黑的水,她眉头狠狠皱着,这得多久没洗了,才能把一盆清水,洗这么脏?
看向旁边的贺高俊,质问道:“你回来这么久,给爹擦过身子没?”
贺高俊垂下头,他天天忙着带孩子,哪里有时间?
贺美玉冷哼,“你到底在忙什么,竟然给爹擦个身子的时间都没有?”
她虽然没照顾过生病的人,但想也知道,爹睡了这么长时间,经常尿湿裤子,如果换洗的不勤快,肯定会生疮。
郑悦华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说:“你哥每天要带孩子……”
郑悦华话还没说完呢,贺美玉就大声喝问:“他带孩子,你做什么?你不能带孩子吗?”
郑悦华蹙着眉,愈发觉得这个小姑子不讨喜,不过还是说:“光光比较调皮,所以需要两个人才能带好,以前在部队都是他外婆帮着带的。”
贺美玉只觉得可笑,语气微凉得道:“那你家孩子真娇气。”
郑悦华脸一僵,抱着孩子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贺美玉哼了声,根本不为所动,看了眼杵在那里像根柱子似的大哥,她没好气的道:“去二婶家啥时候都能去,我去打盆水,你帮爹把屁股洗了,裤子换了。我去村里买点疮药,给他抹上。”
说着就去了外面。
贺美玉把热水端到屋里,贺高俊却站在那里,迟迟不肯动手,他敛住眉:“还是等娘回来再给他洗吧。”
他爹一身尿骚味,说不定裤裆里面还有屎,他给他儿子洗屁股、洗沾了屎的裤子,不觉得有啥,他爹的裤子,他哪里受得了。
贺美玉双手抱胸,眼睛斜瞥着他,嗤笑道:“怎么嫌爹脏?”
贺高俊脸微沉,有种被妹妹说中心思的恼羞,他呵斥道:“胡说什么?”
贺美玉笑了,说:“你这样,我只会觉你心虚。”
贺高俊这会儿有了和他媳妇儿同样的想法,这妹妹真不讨喜。
贺美玉敛住笑,才不管他嫌不嫌弃呢,说:“现在就洗,哪怕嫌脏,这不是你身为儿子该做的吗?爹娘老了就指望你和高扬了,你连给他洗个屁股都嫌弃,将来怎么办?”
贺高俊阴着脸望她一眼,转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贺美玉以为他还是不愿给爹擦身子,哪想到他戴个口罩过来了。
贺美玉抿住嘴,微微一笑。转身把门关上了。
走出门,她看到院子里的郑悦华,手伸向她。
郑悦华满肚子火气,哪里会给她好脸色,扭过身子不看她。
贺美玉走了几步,站在到她眼面前,挑眉道:“给钱,我去给爹买疮药。”
郑悦华不可思议的望向小姑子,语气不好的问:“你找我要钱?”
有没有搞错?
贺美玉睁大眼睛,手依旧伸着,见她迟迟不动,催促说:“你快给我钱,我给爹买药。”
郑悦华翻翻眼睛,学着她刚刚的语气:“不给。”
心里却在想,也有你求我的时候。
贺美玉瞅她一眼,这女人怕还不知道村里人的厉害,问她要钱给公公买药,她竟然不给,她笑着看向她:“如果村里人知道大哥不出钱给爹看病,你觉得大哥在村里还待的住吗?”
这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哥原先在村里名声多差。
郑悦华疑惑,“这管你哥什么事?你在外面工作了这么久,我不信你兜里没钱。”
她兜里当然有钱。
可在有人出钱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钱掏出来?
贺美玉找她勾勾手指,说:“你不妨去打听打听村里那些不孝顺儿媳妇的下场,那时你就不会想着让我出钱给爹买药了。”
郑悦华将信将疑,她到底对这里不熟悉,不甘愿的从兜里掏出钱,问她:“需要多少?”
贺美玉看她一眼,想不到这女人挺好骗,说:“就先给十块吧。”要多了,这女人该有警惕心了。
郑悦华抿抿嘴,把孩子放到地上,数了十块钱给她,不忘交代:“用不完,要还给我。”
贺美玉撇撇嘴,放心,她肯定用得完。
村医那里的疮药一块钱能买一大瓶,贺美玉想着她爹一直要用这药,就给他买了五大瓶,放在家里慢慢用。又让村医给她配了些泡冻脚的药,这又去了一块多钱。想着还剩四块钱,她转身去了生产队,生产队在杀年猪,猪肉八毛一斤,她割了五斤猪肉,拎在手里回家了。
陈雪红看着她手里的猪肉,心疼肝肺疼,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败家女。
郑悦华审视的望着小姑子:“钱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