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你说!”哈罗德恼火地打了对方一个踉跄,随后他用手指颤抖着摸了摸自己银发,努力在调整着混乱一片的思绪,布拉纳斯这位看起来忠诚尽节的色雷斯人,居然会不知廉耻地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原本陛下防范的是米哈伊尔,但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该死,这可如何对陛下交待!
这会儿,西奥多罗眼神板滞,他仰起头,看了下天际狭长游动的白云,还有其下密密麻麻立阵的达尼什蒙兹士兵们,而后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够了,我受够了,要回去,玛丽安还在等着我。”
任由哈罗德如何劝说,如何激烈辩驳,但西奥多罗的主意已定,他反过来怒斥皇帝一方,在情报根本不透明的状况下,大言什么已经和达尼什蒙德联盟,又大言什么高文没有朋友必然陷于孤立,诱导他带着精锐的塞姆师团进入帕弗拉哥尼亚这个该死的地方,现在高文有保罗派向导和城堡的支持,而达尼什蒙德的态度又与设想背道而驰,再战下去的理由和凭借都不复存在,“皇帝误我,而高文一方又巧妙实施计策,趁全军覆灭前,及时退走。”
“那也请与我军联合退走!”最后,连哈罗德也完全推翻了先前的理念,他知道若是这位查尔迪亚军区将军带着部众退走的话,自己独力是很难和达尼什蒙德的埃米尔抗衡的,更何况在正面的冈加拉,还有高文的大连队——再加上布拉纳斯叛国遁逃,所有的霉运都同时降临过来,“把那位维齐尔送出去好了,但愿这位白胡子的异教智者能取悦梅里克的双目。”
在冈加拉堡的修道院巴西利卡式殿堂内,满面羞惭难堪的布拉纳斯低着头,站在了出乎意料的高文与安娜的面前,身后是苏丹的妻儿,还有拜伏在地的哈吉布,“这简直是计划外的收获,原本只是希望通过卡拉比的战斗,挑拨达尼什蒙德与皇帝军队互相乱战番,为我们撤离争取时间,但谁想到,连吉利基妻子这条大鱼,也落入我们的榖中。”坐在高脚椅上的安娜,听到了身后女执政官十分得意地如此说,她心中明白,布拉纳斯的叛逃,绝对是被苏丹妻子美色所迷惑,但对外还是要替苏丹遮掩的,因为这可关系到己方的切身利益。
“尊敬的苏丹王妻,我认为帝国皇帝对您与您子女的处置是不公允的。现在亚细亚行军总管遵守战场的美德,愿意将您与子女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但是让科尼雅苏丹,在安卡拉城等待,就在彼处交涉。”安娜话中有话,但哈吉布瞬间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即刻表态,“我愿意先行一步,禀告苏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此后安卡拉城一线,全部向贵军敞开通道。”
“哈吉布,你所言能够保证吗?”高文朗声问到。
“请安心,鄙人不但会说服苏丹敞开通道,还会给贵军提供粮秣补给,以苏丹的名誉发誓,绝不相违。”
“不,是这样——我军一旦通过安卡拉,即刻释放沙赫娜美和她的子女,绝不食言。”高文如此回答说,接着他补充了句理由,“因为吉利基多次背盟,早已没有名誉。”随后高文看了下布拉纳斯,又看了看在其后的沙赫娜美,又看看抬头盯住自己的安娜,便向苏丹妻子鞠躬说,“尊敬的苏丹王妻,您应该感谢您的真主,赐予哈吉布这位勇士以幸运和气概,将您从敌人的营地里救出。”
“是的,也感激将军您的仁爱。”沙赫娜美盈盈拜倒,接着眼角瞥了布拉纳斯眼,便将面纱遮在容貌上,在高文卫队武士的保护下离去。
“这下,各方都不会蒙受耻辱了。”安娜轻松说出这话。
“又是头淫奔来的家伙。”而女执政官则看着痴痴的布拉纳斯,言辞颇有指桑骂槐的色彩。
一个礼拜后,在西奥多罗与哈罗德退走后,帕弗拉哥尼亚的大部分地区,被达尼什蒙德突厥趁机吞并;而高文等人则丢弃了冈加拉城,与近两万名部众,走出了这片广袤的山地,和深邃的峻岭,来到了哈里斯河折弯处的安卡拉城堡处。
在城西与河川相连的,布满早期基督徒殉教者洞窟的高坡之上,吉利基果然带着少量骑兵,等着高文与大连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