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浩天推门进入病房的那一刻阮思行就已经清醒了,只是麻醉的药效没有彻底消散,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浑身疲惫的不想动弹,原本以为是看护人员,却不曾想那人进来之后站在床边没做任何动作,阮思行可以感受到那个人在静静的看着他。
就在阮思行打算睁开眼睛的时候,对方却捧起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动作甚至让阮思行一再怀疑这是梦境。
阮思行强压住冲动,才没让自己将手抽出来。
刚才还不确定,此时阮思行却可以肯定,是林浩天。他的身体实在太过熟悉这种几乎深入骨髓的触感。
阮思行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这么昏暗的环境下,他不知道林浩天这种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有没有发现他已经清醒过来,但是林浩天没有点破,阮思行也不想与他说话,自然就这样继续装睡下去。
触碰到林浩天的脸颊,感受到林浩天额前的碎发摩擦着他的手背,阮思行发觉他真的越来越看不透林浩天了,其实这句话说的也不尽然,本质上,他从未看透过林浩天。
阮思行想,林浩天也从未看透过他。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林浩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沉重的压抑传了过来:
辰辰,等我。
阮思行听过林浩天无数次对他说等我这两个字。
年少离别时,遭受折磨时,精神溃败时,甚至是做爱的时候,林浩天都会在他耳边厮磨,重复这两个字。
然而每次的等待都没有结果。
年少的离别等待他的是无尽黑暗的地下室中仿若炼狱般的折磨。
被注射雌性激素等待他的是恐怖的身体变化以及越发敏感防备的心理。
林赢对他洗脑失败等待他的是精神的全面崩溃以及情绪的彻底失控。
这些全部都是阮思行他一个人硬生生的承受过来的,他活到现在精神还可以受到理智牵制,还没有发疯着本身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在他经历这些摧残的时候林浩天在哪里?
阮思行抬起手臂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林浩天,我等不起了。
他没有时间等,也不想等了。
麻醉药效过后,身体各项感官开始复苏,伤口带来的疼痛让阮思行的脸色更加苍白,额头冒了一层密密的冷汗。简直与之前的枪伤带来的疼痛有过之无不及。
阮思行在病床上疼的翻来覆去,大脑一片空白,手背上的点滴滚了两次针,最后所剩不多的力气都消耗掉,才算安静下来,浑身发软无力的陷在病床上。
叶青上午查完病房,到恢复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几乎被冷汗打透了的阮思行。高护正在第三次给阮思行的手背重新扎针。实习生背了遍阮思行的病例,叶青亲手给阮思行做了一些基本的检查,边做记录边说道:“镇痛剂的用量不能太多,否则会成瘾。”
阮思行虚弱的点了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叶青合上病历本,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两张叠的非常整齐的纸张,放到了阮思行的床头。“这是术后的注意事项,饮食上一定要坚持少食多餐,拔管后才可以少量饮水,如果恢复的好十天之后才可以进食干饭。”看着阮思行又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叶青却忍不住继续嘱咐到:“可以进食的前几天,尽量食用一些高蛋白高维生素的流食,一定是易于消化的食物,具体的我写在了纸上,记得要看。”
叶青很少有这么不放心的时候,按理说这些乱七八糟又必不可少的术后照护事项原本应该说给家属,让病人家属多加注意看护。阮思行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人,可能是私心也可能是受爱人之托让叶青不得不对阮思行多加照顾。
叶青收起自己繁杂的思绪,带着实习生打算离开,阮思行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