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行停下脚步,看向杜忠。
作为林浩天的左臂右膀,杜忠对于林家黑白两道的经营情况都可谓了如指掌,要比阮思行知道更多关于林家不为人知的黑幕。在无法联系到外界,又不能开口问林浩天的情况下,眼前这个人是唯一能了解外界的渠道。
想要询问有关公司近期的情况,一个人影不知抱着什么东西从林后的小路上低着头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阮思行,却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阮思行皱了皱眉在狭窄的珊瑚路上侧身躲避,还是被对方的臂肘磕到了胸口的伤,那一瞬间,阮思行几乎维持不住脸上冷淡的表情,手指抓住右胸又不敢使劲按压,疼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一时呼吸都有些困难。
撞到阮思行的红唇齿白的男孩儿,抬手护住手中一篮子五彩缤纷的贝壳,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一串切割精美、光亮可鉴的白钻腕链。
钻石颗颗闪亮、毫无瑕疵,用来做一条手链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没有道歉,男孩儿一双大眼睛毫无顾忌,像是打量,在阮思行的脸上转了一圈。阮思行挺直脊背,不顾胸口的疼痛,视线冷冷的看了回去。男孩儿这才低眉顺眼的喊了声:“阮哥。”只是眼中早已没有了最初见面时的恐惧。
阮思行无视眼前的人,仿佛他根本入不了阮思行的眼,目光直接落到站在停机坪上的杜忠身上,开口说道:“管好林浩天的狗。”
那冰冷的口吻与不可违抗高人一等的气质竟与林浩天有几分相似。
男孩儿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阮思行是在说他。
杜忠恭敬的回应道:“多谢阮少提醒。”
阮思行抬脚向别墅走去,失去了想要了解公司情况的兴致,好坏又如何,以林浩天的手段难到还会让那么大的集团倒闭不成。
鞋子扔在了沙滩上,光脚踩在室外泳池中漫水的珊瑚路上,由下而上传来透心的凉,中午吃的食物好似到了晚上还未消化掉,胃里直到现在还有饱胀感,异常难受。胸口也不适宜的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强压着身体的不适,阮思行加快了脚步推门进入别墅。打开淋浴室的阳光浴,在硕大的按摩浴缸里加满水,挽起宽松长裤的裤脚,坐在浴缸的边缘将冰凉的双脚放入了温水中。
如果不是身上有伤,阮思行真想好好泡个热水澡。
直到身体逐渐暖和,阮思行才站起了身,擦干脚上的水。经过落地镜的时候才注意到脸上被子弹划过的一条伤痕,那伤痕有两三厘米,颜色已经接近于浅粉色,但是在几乎病态的白皙脸上仍然很明显。
这才读懂刚才那双看他的眼睛中幸灾乐祸的意味,阮思行冷笑,林浩天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
躺在床上,不知昏睡了多少天的阮思行一夜无眠。
几乎天都蒙蒙亮了,海边泛着鱼肚白,阮思行才昏昏沉沉的进入浅睡。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做了多少梦,醒来的时候阮思行只觉得脑袋晕沉,梦中的人物却一个也记不得。床边紫葳楸木打造的原木矮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餐,还冒着热气的蔬菜粥表示早餐刚刚放到这里不久。
胸前的伤口也换了新的绷带,阮思行起身穿上椅子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在床边怔怔的坐了一会儿。洗了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看了眼搭配均衡色泽鲜艳的营养早餐,拿起桌上的银质刀叉,插起一块切成片的奇异果,递到嘴边。良久,又放回了原处。
真的是没有吃下去的食欲。
下楼经过淋浴室,不见昨晚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浴巾,一尘不染的按摩浴缸被擦的晶莹透亮,没有一滴水泽。这座“无人岛”,不知有多少人在精心打理,但是像是刻意安排好的,除了昨天见到的男孩儿,阮思行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
在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窥视着他。
沿着金黄色的沙滩外沿走走停停,远远的就见到皮肤黝黑的男孩儿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走进才发现,昨晚林浩天坐下的地方散落了十几个烟蒂,男孩儿正专心致志的将烟头捡起装进空烟盒中。
阮思行缓慢俯下身,尽量不牵扯到身上的伤,帮男孩儿捡沙滩上的烟头。蹲在地上的男孩儿注意到伸过来的手,抬眼看了下面前的阮思行,什么也没表示,低下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在阮思行的印象中,林浩天的意志力向来惊人,他从来都不会让欲望牵着鼻子走,也不会对任何一样东西表示出特别的喜爱。
阮思行以前亲眼见过林浩天有一段时间吸食毒品,那令人疯狂、令人家破人亡、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白色粉末,加入液体,沿着静脉注入体内,让多少双清明的眼睛变得萎靡不振,让多少理智迷失于癫狂。那些日子里,阮思行真的以为林浩天这辈子将会毁在这里。然而在林浩天服毒半年后的一天,他坐在餐桌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打算戒了。从此以后就真的再也没见过林浩天碰过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