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笑了一笑,单手输了个“嗯”字。
吉云几乎秒回:看路!再敢回一个试试看。
陈琛这才笑着把手机收了起来。
山路逶迤,半边是高耸的山峦,半边是幽深的陡坡,匿于低垂夜幕,绛色一隅,月色迷蒙。
目之所及,仅仅是两盏大灯照亮的一方区域,在天地一线的世界里开辟道路,蔓延向前。
夜路难走。
而更要命的是,人心倦怠。
窗户洞开,夜晚的股股凉风肆意灌入,在狭小的空间里汇集交错,如化实质,一只只手紧抓人脸,将人撕入风的喉咙。
猎猎风声是猛禽怒吼。
不将风雨踩在脚底,总有一天要被风雨压入泥泞。
他好像蓦地清醒,于是不管不顾,只是一路前行,摧枯拉朽,漫无边际地穿梭而下,将脆弱的现实撕碎成薄缕残渣。
到达的时候,东方不过晨曦微露。
林玉顶着一头露水,缩头缩脑地站在“火车头”外等着。
巷子里忽然响起砖块晃动的声音,她兴奋地出来确认,见到冲她闪了两下灯的车子,连忙回身将铁门敞到最开。
陈琛车刚一停好,林玉笑着趴到他窗边,说:“琛哥,你来得可早!”
陈琛在她额上弹了一下,取下钥匙开门出来,问:“老板过来了?”
“早来了,人一晚上没睡,刚下了牌局就跑了过来。”
陈琛三步两步爬上台阶。
做餐饮的,没有一个不是起早贪黑。
天刚蒙蒙亮,“火车头”里已经忙碌开来,从批发市场进来的新鲜蔬菜被很快处理,勤杂工们还要趁着第一波客人到来前将偌大的店门打扫干净。
地上已经洒上了肥皂水,陈琛提醒林玉留心脚下,自己也是踮脚走进去。
老马平时习惯霸占收银柜,今天却是个意外,陈琛刚一进去,就听门边有人说:“陈琛,在这儿呢,来来来。”
男人昨晚喝过酒,隔了一夜也没消得了那股冲鼻的气味,鼓胀的脸上一边一个猪肝色的红晕,见到陈琛,笑得眯起眼睛。
“你最近忙得很啊,陈琛,想见你一面都难比登天。”老马摸出根烟点上:“这下子总该都忙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