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虞清溪淡淡一笑,“米粥熬好了?”
“是。”春汀将砂锅放在桌上,“现下烫得很,等三少爷醒来怕是也差不多了。”砂锅的外头用棉胎笼护着,不会凉得那么快,也不会烫坏桌面。
虞清溪看了看外头的日头,道:“现下快到晌午了?”方才一放松,竟睡了好一会儿。
“是。”春汀道,“三少夫人可有甚么想吃的,奴婢去做”
“那就去大厨房看看,拿几个新鲜蔬菜来清炒两个菜就成。”虞清溪想了想,一字一顿道,“挑干净些的。”
春汀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目应道:“是。”
春汀刚离开,虞清溪便望了一眼闭目的任桑榆:“吵着你了?”
“没有。”任桑榆很快睁开眼朝他望去,刚说完便不自在地偏开视线。每次装睡都能被识破,这任家三少夫人果真不是一般人。
虞清溪轻笑,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面容,在旁边的水盆里搅了一块棉帕子递了过去。任桑榆望着面前的棉帕子有些懵,在任家三少夫人面前整理面容吗?他差点没忍住摸一摸脸上有何赃物的想法。
“呵……”虞清溪看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便施手替他擦拭。从小奴仆环绕的贵公子,想必自己动手的机会很少吧。也罢,权当照顾病号。
任桑榆心跳如雷,看了一又偏开,生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可是,现下,他就是任桑榆,虞清溪就是他的正房夫人,有何看不得?任桑榆一面纠结着自己不是真正的任桑榆,而不敢直面虞清溪,一面又忍不住被面前这人所吸引,飘过,又绕回,再游走,又辗转,兜兜转转,如此反复……
“夫君,”虞清溪倒是没将任桑榆的目光当一回事,任何人对以后会常伴在身边的陌生人,都会如此试探又反复观察的,“肚里可轻浅了?”虽这么说着,可手下却是拿了一只碗来舀米汤了。
“有一点。”任桑榆的确是饿了。想起这具身体的孱弱,任桑榆就想拼命填东西下去。
虞清溪端着小碗过来,在床前顿了一下。春雨在看账本,春汀去做饭了,春华春泽是小厮,正守在外头。他微抿了一下唇,这是要将夫人这一职做到位啊!
任桑榆见虞清溪要喂他喝米汤,顿时挣扎着要坐起身。之前春汀喂他米汤时,也是身上发虚,故没甚动作。现下喝了米汤和汤药,又睡了一会儿,精神也好了许多,自然是不愿意仰着头接受喂食。
“夫君?”虞清溪看着任桑榆伸过来的手,略微带着轻微的颤。
“我来吧。”任桑榆道。
“夫君身体刚好,手上力道还未恢复,由清溪来服侍夫君用膳吧。”虞清溪看着任桑榆手上一顿,便想了想道,“待明日大约便可自行吃饭了。”
“那……好……”任桑榆这才垂目点头。
虞清溪一勺一勺舀得很慢,任桑榆的肠胃弱,最初有一些不适,等几勺米汤下去之后才渐渐适应,虞清溪的下勺速度才稍稍提了一点点。
任桑榆吃着吃着便抬眼看虞清溪,一勺舀出轻吹了两下,再送过来,耐心又细致。他想起自己前世,作为庶子,时刻得谨小慎微,心性自然也是被磨得极有耐心,虞清溪是否也是因为庶子的原因?他想起上一世任家三少夫人的手段,锋锐而圆润,决绝而温和,其中与任家遭遇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顶着“克夫”名声,任家孤立无援,受到排挤也是有的,比庶子更是难熬,怪不得要抛头露面出去经商了。想到这里,任桑榆心中暗自有了决定。
没多一会儿,春汀走了进来:“三少夫人,饭菜已准备好,现下是要摆进饭厅吗?”
虞清溪手下停了停,看了一眼任桑榆才道:“摆这里吧,正好三少爷待会儿可以用一点米粥,少佐一点素菜也是可以的。”
任桑榆顿时喉头一滚,明明并未有声音,可被虞清溪那么清亮的眸子一瞥,无端地有些被洞穿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