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血脉里头的,先是君臣,才能是父子。管平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为眼前这个帝王。
他看起来是个人生赢家,坐拥天下,后宫佳丽。可等他垂垂老矣之时,枕边人是他需要防备的对象,儿子各个都是新长成的猛兽,威胁着他岌岌可危的领地——王福招呼着那些小太监收拾好东西,莫了又冲魏帝道,“皇后娘娘,柳妃娘娘,还有各宫的主位娘娘都请恩要去随行伺候陛下?”
魏帝摇了摇头,“本就是去养病的,带这些人做什么,还嫌吵吵闹闹的不够么?”
王福垂头,很快又到了门口,冲外头的小太监说了什么。小太监得了信儿,便飞速的跑出了宫门外,一眨眼儿就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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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帝去南山养病,太子既无大错,便是监国的不二人选。
管平是唯一随侍的一个官员,魏帝自病了之后,从前得他喜欢的那些个官员被训斥的,被疏离的,还有些年纪大的早魏帝一步去了的,如今还在身边儿的就只剩管平一个了。
太子今天第一天监国,被那些朝臣气的差点肺都炸开了,加上好多天都没享受过温柔乡,一回府便去了侧妃秦氏处。
秦氏原本正和姐姐伯远候夫人苏氏并李千然在说话,看见太子回来之后连忙让两人去后面躲着。伯远候府家败了,再加上两个人是盛府的,从前秦氏总听太子说些管平不好的话,想着既如今管平和盛家结亲了,总不好让姐姐和侄女这两个算是半个盛家的人出现在太子面前。
“爷,怎么了,一身的怒气?”秦氏摇着帕子出来,她刚生产完,身材偏丰腴,加上孕期保养得宜,如今皮肤也水嫩光滑,瞧着跟二八佳人没什么差距。太子见着像朵出水芙蓉一般的侧妃,原本的火气也下了三分。
秦氏正替他倒水,却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便笑着在他怀中伺候他喝水,又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太子眉头微微皱,“今儿个孤第一天监国,你道那些个老不死的,竟给孤下绊子,还有老七。瞧着老实,跟着那些个一个鼻孔出气,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前些日子母后千秋宴上做那件事儿的,除了他还有谁?若我这个兄长倒了,怕只有他跳的最欢!”
想起今儿魏祀还要上书南山那边继续调查上个月母后千秋宴上的事儿,太子便气的又喝了口茶水。秦氏一边轻抚他胸口,一边道,“那有什么可气的,如今陛下将监国这样的重任都交给爷了,摆明了就是相信您?一个两个的要是为难您,去跟陛下请一道折子不久行了么?”
秦氏本就是内宅养的女儿,哪懂什么朝政。说这些话不过是想哄着太子开心,从前太子心情好时倒也愿意同她开开玩笑,只不过今儿的心情都被朝堂上那些事儿败的差不多了,又挺她这么说,眉头一皱,边推了推她。
秦氏从他腿上起来,“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想起父皇宫宴那晚看他的眼神,太子如今都胆颤心惊。而且这是他的一个机会,父皇不在,朝中事由他管着,他若不能趁这段时间收复朝臣,怕是没有比这个再好的机会了。
“罢了,我去太子妃那里坐坐。”说着便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秦氏追了出去,“爷,小公主您还没见呢——”太子却走的快,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这句。秦氏倚着门,看着他的背影,漂亮的柳眉皱了起来,又恨恨进了屋里。
“娘娘,怎么了?”
苏氏和李千然从屏风后头出来,又问了一句。
“才刚来又走了”苏氏是自己姐姐,又没什么利害关系,秦氏说话也没什么避讳,“从前太子一个月有二十天到我这里。这段时间反倒相反去了,一个月大部分都去了太子妃处,她本就看不上我,要是以后太子厌了我了,我只怕——”孕期后妇人情绪本就不稳,刚说一半儿秦氏就哭了起来。
苏氏不大瞧得上她遇事儿只会哭的性格,更瞧不上她刚对太子说的那番话。
一个草包美人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拿来玩赏自然是好的,可遇到这种正事儿,太子自然要去找能给他出谋划策的太子妃。可毕竟秦侧妃如今母女唯一的靠山,苏氏便哄了她两句,又很快的带着李千然出门了。
一路上母女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坐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