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有志擢升当日,又被康熙丢到了西边。做什么,禾青也不知。富察氏又怕禾青忙不过来,见差事紧密,只能自己暗自忧愁。禾青得了信,为此还特意走了一趟,见富察氏两眼通红,边上还有两个小家伙在,摆手让孩子都抱下去,“你一个人哭就罢了,怎么还要带着孩子,看着你哭啊?”
“我,”富察氏就知道禾青开口没个正经,张着嘴又觉得丢人,愁眉苦色,半日不语。
禾青拍了拍富察氏的肩头,“你哭什么?皇上这是体恤我哥老实,擢升官职,又舍不得浪费了国之栋梁,巴巴的送功给他,这分明就是喜事。瞧你这小气吧啦的,难不成还要我哥辞官下乡,跟你做个安生的村人不行?”
“哪有你这样说的!”禾青三言两语,把事情说的越发歪嘴,听得富察氏气恼,狠狠地扭开禾青的手,又不解气的拍过去,“谁小气吧啦了?当初我就是”
禾青侧头,满眼好奇,“什么?”
富察氏白了一眼,回过神来兀自擦脸。
娇滴滴的美人垂泪怜人,看得禾青眉头挑了挑,武有志回回出行利索的很,这样舍得富察氏这样的娇花,也不知当真是嘴里说的博得后生闲,还是眼里就只有争锋陷阵,真不如武有本的怜香惜玉。
莫名想到武有本,禾青蓦地一对比,还是武有志好点。
禾青晃悠悠的心神飘忽开,富察氏没听见动静,心里动容着嘴里念念有词,“当年我额吉就与我说,相人自然要看性情还有缘分。若是执意要嫁给你哥,入武家的门,就该晓得这习武之人,是要血气勇武,身强力壮。武官之人,更是上阵沙场,桀骜冲动。还恐吓我,说带着血腥气的人,只能把我吃死了,听不得女人家说话,多半是执拗的。”
“夫人原来是这样说的。”禾青奇妙的瞧着富察氏。
富察氏红着脸,狠狠的摇头,“她只是怕我后悔,怕我是一时骄纵换了一世不幸。我年轻不懂,等进了武家的门,才知道。你哥不是这样威吓之人,却也真是日夜颠簸,上了战场,也杀过人。我嫁给他不曾后悔,只是觉得自己当初不懂事,太过轻率反而不太明白其中,还和他闹过。”
话说剔透了,意思也明白了。禾青有些哭笑不得,“你还和我哥闹了?”
富察氏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如今禾青那样无奈的神色,引得她更是脸上臊得慌,唯有讷讷的点头。手指无状的扯着衣角,缠着搅着扯着,无所用心。
禾青看够了富察氏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也觉得别扭。多开朗的人,反而被喜讯一桩纠结扭捏不成样子,禾青只觉得一口白牙没得痒痒。缓缓的长呼吸,禾青扭着眉,端着苦口婆心的架势,道,“你听我说,就我原来在宫里的所见所闻,依着当今圣上这样的明主,这回擢升无非是看重了我哥。我哥务实,是众所皆知的标杆。可毕竟没有根基,往日妥当却也是身无大功,算不得什么。就此送出京城,虽是离得远了,可这就是磨练,等三月半载的回来,那便是大功,加官进爵以后还能像笑柄小卒一样,日日东奔西跑的让人折腾?”
富察氏垂眉不语,禾青见她又臭又硬就这么巍然不动,蓦地豁然开朗。脑瓜子凑了过去,碰了碰,“等我哥回来,那就是响当当的大人,日日只管吩咐人就好。走这一遭,这人自然是愈发的沉稳上进。我哥是嘴笨,但是脑子不笨,哪里不晓得你对他的心意,指不定回过头来巴巴的还要自己认错呢。”
“认什么错!”富察氏的眼里水汪汪的,含着说不出的喜悦。禾青明白是说准了,富察氏就怕武有志心里有疙瘩,引得夫妻情分有失。何况山高路远的,两人就是飞鸽传书,快马加鞭也是大半个月才能写上一封信罢了。
禾青忍住笑意,眯着眼状似无意的叨叨,“就西边那犄角,又荒又没意思。只怕两个月忙完就赶回来看美娇娘咯!”
对,武有志那样的人,出门见了那些格格等,都要红着脸低着头,很是敬重严守男女之防。富察氏心头忌惮和顾虑一减,反应过来的对着一脸无辜作态的禾青,便知自己心里的小心思早就让人看的通透。又是羞愤,又是欢喜,憋着两腮酡红,又想禾青对着自己的孩子都是逗弄惯了,气势不足只能懊恼的跺脚。嘴上软绵绵的喊道,“你!你就会胡说!”
禾青吊着眼,轻蔑的撇着心口不一的富察氏,懒得再说的撇过眼。往日里都是她娇气的,如今她好话说尽,心事已解。偏富察氏还架不住,笑不得还要哄着,真是矫情!
富察氏却是撸起衣袖,气势汹汹的猛地站起身子,对着禾青仰着鼻子俯视,“想吃什么和我说,今儿我下厨。”
这回换禾青怔忪,恍惚有种富察氏不堪威严受她传染了那阔达笑看世事,戏谑常态的念头,油然而生。
说白了,就是狼心狗肺,得过且过。自己好,就是大家好的人之根本私欲。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禾青又笑着瞧紧了富察氏的认真,斟酌着这位自小得宠的大家小姐打小就在京城,还真是认真的点了几分北边的菜。
禾青干脆利落的说了,嘴里也没有笑话她,端出了一贯对吃食的认真。嘴巴一张一合,甜酸溜肉,鱼香茄子,冰糖百合南瓜盅,三道都是家常简单的菜式。虽然摒弃了禾青一向偏爱的辣食,但是酸甜可口,加上南瓜盅去味,也是不错的。何况禾青点了两菜一汤,她也不能真的就只做这几个,甜腻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