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长亭忽然想到一事,骇然看向那女子,满眼惊讶和不忍,又看了看赵权,见他看着那女子,眼中也有一丝不忍,似乎和长亭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长亭扶起她,小心问道:“那你……”
那女子举袖拭泪,似乎知道长亭想问什么,摇头道:“我与姐姐本是同母异父,母亲在姐姐三岁时改嫁给父亲的,李盛元并不是我的父亲。”
长亭松了口气,这女子外柔内刚,若真是遭此人伦惨剧,怕是……
赵权疑道:“李盛元乃宣和三年的榜眼,及第之后便被当时的宰首召为东床快婿,又何来的亲生女儿?”
那女子咬牙切齿道:“李盛元及第之后便抛弃我母亲,我母亲当时身怀六甲,被他母亲以不贞之罪撵出了家门……他自然可以当他的宰首女婿!”
说着满脸恨意,“后来李盛元将我送与他人,我也终于摆脱了那个牢笼,可是姐姐却依旧留在那魔窟,姐姐早已心如枯槁,为了我才苟活于世,临分别之际,姐姐嘱我一定要好生保命,若有机会定要逃回江南家中。”
“我离开之后,寻机逃回了江南家中,我日夜担心姐姐,也熬不住母亲的问询,忍不住和盘而出,母亲知道后,便带着我上京去状告李盛元停妻再娶,侮辱亲女的兽行,却不想李盛元以姐姐为饵,骗出母亲和我,对我们严刑拷打,母亲为救我,死在了李盛元的手中,我一路逃命,慌不择路之下,这才落了水……”
说完似是失了依靠,整个人倚在长亭身上,痛哭不已。
赵权神色一变,看了看张勉,疑问道:“可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若没有证据,李盛元乃是当朝户部尚书,本王也无可奈何。”
那女子泪眼看着赵权,坚定道:“我自有证据,那李盛元对我和母亲严刑拷打,就是想要证据,幸好我将它另藏他处,否则,恐怕早就没命了。”
赵权点点头,道:“你若信本王,便现在本王府中住下,养好伤之后再谈告状的事。”
那女子似乎耗尽心力,哭着便昏迷了过去,长亭搂住她,将她扶到榻上躺好,不无担忧地说道:“王爷,这位姑娘脉象极弱,需要马上医治!”
赵权看了一眼张勉,吩咐道:“上岸之后,去请个太医过来为她诊治,别叫她死了。”
说完对长亭道:“你不必如此担心,依本王看,她病势看起来虽凶,却不及你上次受伤严重,一时也要不了命,回府找个太医给她诊治诊治,养些时日就好了。”
长亭心知他自是不会将这样一个女子的性命放在心上,若不是对李盛元那禽兽感兴趣,怕这女子就是立时死了,他也不会看一眼,这人本性冷漠,哪里能奢求他的半分怜惜。
心中如此所想,脸上不免也带了几分出来,赵权看了看她,自是不屑变白什么,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回府后,赵权也没理长亭,抬脚便去了书房,长亭已经习惯了赵权这样喜怒无常的样子,并不想理他,招呼着侍女要将那落水女子送到自己院子里。
张勉在旁笑道:“江姑娘,这女子伤重,若是和你住一起,这看病送药的,难免会打扰你休息,你也是重伤方愈,这恐怕不妥罢,王爷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生气。”
长亭想了想,对张勉道:“那先把这位姑娘放我那院子里,王爷那儿,我自己去说。”
张勉一笑,有礼道:“如此也好,那在下就吩咐下人将那位姑娘送到姑娘的院子里,在下先告退了。”
赵权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却听下人来报长亭求见,赵权放下笔,嘴角微扬,道:“让她进来。”说完又拿起了笔。
长亭提了提着裙角,迈步进了书房,依旧如她初次所见,书房的右边是大大的案几后,书房一侧是一排高高的书架,案几上上放了一摞摞的折子和书,另有笔墨纸砚,赵权端坐在案几后,提着笔在写什么。
长亭见他正忙,也不好打扰他,就站在那里,时不时往四周看看,赵权眉毛一扬,却还是继续写着,写完最后一笔,笑道:“怎么,你这么着急来当本王的侍卫吗?”说完放下笔,看着案几前的长亭。
长亭见赵权眼神熠熠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些不羁的模样,平添了他几分俊逸不凡,长亭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拱手道:“王爷,那位落水的姑娘,能不能让她就住我的院子?”
赵权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问道:“哦?为什么?这偌大的王府难道还住不下她吗?还是,难道你在担心本王会照顾不好她?”
长亭道:“那姑娘身世坎坷,实在堪怜,我想让她住我院子,也可时时宽慰她,算是个照应。”
赵权挖苦道:“你倒是有闲情……”
说着看了看长亭的脸色,笑了笑,踱步绕过案几,站在长亭面前,看着她道:“你若想,那便这么办吧,只是你别忘了,你承诺过的话。”
长亭抬眼看着他,赵权眼角含笑,眼带柔情地看着她,长亭暗自腹诽,这人双眼生得太好,便是注目而视,也显得深情款款,长亭暗暗撇了撇嘴,微微侧开了头。
第23章
长亭侧身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长亭告退!”说完往后退了两步。
赵权见她一副远离他的模样,心中好笑,也不再迫她,任她出了门。
长亭刚回到院子里,就见张勉带着人往这边过来,张勉近前,作揖道:“江姑娘,这是王爷命在下为姑娘准备的,王爷还着在下问姑娘,王爷每日卯时便要入宫早朝,不知道姑娘是否习惯早起?”
长亭看了看张勉的身后,侍女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套侍卫的衣物,暗想这晋王倒是一天不肯放她休息,看着张勉道:“张总管放心,长亭既担了这差事,自然不会误事!”
张勉低头笑了一笑,谦恭道:“那就好,王爷也可放心了,姑娘莫忘了,侍卫寅时便要点卯,在下就先告退了。”
长亭拱了拱手,道:“张总管慢走。”
长亭看着张勉带着人出了院子,呼出一口气,也不再去计较,想着落水那位姑娘还昏迷不醒,便赶紧过去看看。
红棠早让侍女为这位姑娘擦洗了一番,换了一套衣物,那位姑娘一脸苍白,柔弱地躺在榻上,倒有些西子捧心的娇态,另人见之生怜。
太医还未过来,长亭轻手轻脚地坐在榻边,她自小是被师父捡回山中抚养,身世也是堪怜,遇见这可怜的女子,自然有些物伤其类的心思,这姑娘的遭遇实在是太惨烈,长亭心中对她充满了怜意。
红棠站在长亭身旁,也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那位姑娘,劝解长亭道:“姑娘不必太担心了,这位姑娘会没事的。”
长亭伸手为那位姑娘把了把脉,脉相虽是微弱,却也没有性命之虞,点点头,问红棠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红棠柔声道:“应该就快到了,姑娘不必着急。”说着笑了笑,继续道:“上次姑娘受伤,王爷可是叫人抬着王太医过来的,一刻也不能耽误,王爷的吩咐,太医自然是不敢怠慢,来得就快多了。”
长亭听红棠的话,似乎有些打趣她的意思,她素来虽是磊落大方,却极不愿与赵权扯上关系,只道:“不过是王爷照拂罢了。”
红棠见她似是有些不悦,不敢再多嘴,退到了一旁,心中暗暗想到:王爷对这江姑娘似是别有不同,只是这姑娘竟似毫无心肠般,倒教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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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被安排站在了门外阶下,与其他侍卫一般侍立两旁,这个时辰天色还是迷迷蒙蒙地泛着深沉的蓝色,没过多久房内灯光便亮了起来,人影幢幢,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