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浊浪涛天,卷起千堆雪!
自洛阳出发,一千八百里路,平常两个月都走不完的路程,陆东哥俩只走了二十天!归心似箭!
长江渡口,在这乘船顺流而下到庐江,是最直接也是最便捷的回家方式,但陆莽却不同意!
“你起来!赖在地上不嫌丢人啊!”陆东用力扯着陆莽,想要把兄弟从地上拽起来,可陆莽若是成心不想起来,光凭陆东那小胳膊小腿,十个他也不行!陆莽癞皮狗一样趴在码头上,一时间迎来众多围观者!有好心人误以为陆莽受伤,要上前帮忙,却被陆莽呲牙咧嘴的凶恶模样吓的连连后退。有病!围观者们在心底暗骂!陆东却知道,他这兄弟真有病!如果怕水算是病得话!
陆莽怕水,而且怕的厉害,自从小时候偷偷下河却险些溺水之后,陆莽就开始怕水,而且这种怕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并没有减退,反而愈加强烈!
陆东着看着他这宝贝兄弟,苦笑道“作为江边长大的南方人,怕水怕到像你这样的,普天之下就你一人!这次你可算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了!哥都替你骚的慌!”
陆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仰着脖子反驳道“说的好像你会水一样!要我上船也可以,说吧,这次这么火急火燎的回家,到底为什么?问你一路你都不说,这眼瞅着都快到家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心急,”陆东安慰道,“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老江信上只说了四个字,十万火急!以老江的性子……”
陆东话还没说完,陆莽却登时从码头上跃起,口中高喊“船家,开船!”
……
关于老江,似乎一切信息都是模糊的:籍贯是模糊的,身世是模糊的,甚至江这个姓氏都可能是模糊的。陆东现在还记得他第一见到老江时的情景……
每个城墙根下永远会有一群乞丐讨吃喝,嬉皮笑脸是他们的不变表情,生活的艰苦教会了他们如何能够更好的生活,抱团在一起才能填饱肚子,所以他们通常都待在一起,一起乞讨,一起分食物……,生活虽过得艰辛,但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有个老乞丐则与他们不同,一个人楞楞的靠在城墙根,傻傻的盯着太阳,有路人经过也从不开口乞讨,依旧傻傻的望着天,有时还会突然发笑……
陆东记忆里,那个老乞丐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是眼睛。其他乞丐的眼中总会有渴望闪过,渴望食物果腹,渴望衣物遮体,有时还会渴望着一朝飞黄腾达,从此摆脱厄运。
老乞丐不是这样,从他的眼里,陆东看不出任何渴望,似乎他的心已经死了。
“你,跟我走,跟我回家。”陆东说,从老乞丐身上,陆东似乎看到了最初的自己,哀莫大于心死,若不是陆莽娘那几个不眠不休的照料再次温暖了自己,自己也会如同他这般吧。
“家?”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老乞丐的嗓子犹如老旧的机械再次运转一般,尝试过几次,最终才完成的发出一个音。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柔,很纤细,很难与他沧桑的外貌对上。
陆东走在前面,老乞丐在后面跟着,两人一路无话……
那一年,陆东十二岁。
推开虚掩的大门,陆东指了指荒败的小院,说道“下午把院里杂草清理下,留着种些粮食,家里本来就困顿,今后又多了口人,处处都得打算。唉!当家难啊!”
晚上饭桌上,陆东看着双手鲜血淋漓的老乞丐,不住的叹气“看你体格还算健壮,怎么连草都不会拔!一个下午,你连两垄地都没拔出来,简直比陆莽还笨!说真的,我开始后悔带回来了!”
老乞丐似乎并没有听到陆东的抱怨,他乐呵呵的看看院里的地,又看看自己的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陆东,你干啥去!”见到陆东放下碗筷,向门外走去,陆莽随即也放下碗筷,朝陆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