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咽了咽口水,道:“再等等。他说过,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冬天日短,那轮红日很快就坠落西山。天色渐暗,清冷孤白的月高悬天际。
满桌的菜都凉了。
楚楚让人去取自己的碧色玉兰羽缎斗篷来,一面披上,一面嘀咕着抱怨贺时霆说话不算话。
谨和帮她系好斗篷的绸带,劝道:“外头的风冷得能把皮肉冻掉,您在屋里等也是一样的。”
楚楚摇头,非要出去。
她是主子,铁了心非要做什么,哪有人拦得住,只好提着灯笼,好生护着她走出去。
不过在门口等了半柱香,楚楚的脸就被寒凉刺骨的北风吹得比雪还白,没有半丝血色。
她没等到贺时霆,却等到了贺时霆的长史曹樊敬。
天气苦寒,曹樊敬到时,手都僵得不会动了,还恭敬地对楚楚行礼。
楚楚忙道:“不必多礼。”
她把曹樊敬请进前厅,让人煮碗驱寒的姜汤来,又给了曹樊敬一个暖炉,道:“曹长史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夫君此时未归,你若有事与他相商,还烦请稍等一等。”
曹樊敬喝了口谨和递来的热茶,道:“我不是来找将军的。我来是和夫人说一声,将军下午被陛下传召,此时还未出宫。他离去得匆忙,并未派人回府传话。我见天色已晚,担心夫人枯等,因此特地来告知一声。”
楚楚闻言,对曹樊敬道了谢,送他出门。
她心中略有疑虑: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陛下常常传召霆哥哥,偶尔也会留他用晚饭,但一般用完晚饭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霆哥哥还在宫中?
这样的情况以前发生过一两次,贺时霆都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了。
可不知为何,这次楚楚却总感觉有些不安。
她送走曹樊敬后,没了胃口,草草用了些饭,就去里屋等贺时霆回来。
月上中天,宫里早就下钥了,贺时霆却还是没有回家。
楚楚睡不着,上一刻刚闭上眼睛,下一刻就心悸惊醒。她不断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却还是睁眼到了天明 。
晨间第一缕金色阳光透过窗棂,照到楚楚脸上时,她的眼睛转了一转。
“他回来了吗?”
谨和也几乎一宿没睡,她一听到楚楚的声音,立刻答道:“尚未。”
知道楚楚担心,谨和劝道:“夫人别急,宫中不是没有留宿大臣的先例,或许侯爷很快就回来了。”
楚楚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心悸得越发厉害起来。
她有种贺时霆出事了的直觉。
虽然宫中有留宿大臣的先例,可次数实在少得可怜。就算贺时霆是真的留宿宫中,他进宫时匆忙得来不及给自己报信,难道留宿时也很匆忙,来不及给自己报信?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匆忙?
还是,那根本就不是留宿?
楚楚躺在被子里,手脚略动了动,冰凉一片。
她想坐起来,却不知扯到了哪里,连小腹都隐隐作痛起来。
前些日子楚楚月事不规律,总是疼痛难忍。她上一次来月事是两个月之前,现在这样难受,大约是因为月事将至。
楚楚强撑着坐起来,让谨和服侍自己梳洗。
她得先弄明白贺时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留在宫里。
待楚楚换好出门的衣裳,府里收到了贺时霆的一位武将同僚送来的口信,说是昨夜大理寺卿也被传召进宫了。
大理寺卿?
楚楚心里的不安更深。
是京中出了什么大案,需要贺时霆协助查案,还是……被查的人就是贺时霆?
楚楚被这个猜测惹得心悸不已,小腹更加疼了,连后腰都开始酸胀起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谨和见状,问道:“您来月事了?”
楚楚摇头,道:“应该很快就会来。”
上次楚楚这样疼,大夫都嘱咐过了,来月事前几日,还有来月事时,都要仔细保养,不能吹了冷风。
可眼下侯爷安危未卜,谨和也不敢劝楚楚就这么回房干等着。
楚楚不顾身上那点不适,让人备礼,先去一趟朱府。
她不知宫里出了何事,那些武将不知道,但总有人知道。
朱夫人和她关系不错,朱府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做婕妤。她去趟朱府,说不定能探知些消息。
整理好东西,楚楚穿了火狐裘,就要出门。
谨和见她身子不爽,劝道:“您早起什么都没吃,先用些热羹汤再走吧。”
楚楚哪里有胃口?她昨晚没怎么用饭,又一夜未睡,肠胃泛酸,本就不舒服,这会儿闻到羹汤的味道,竟是难受地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