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权贵的五指山 卿隐 2803 字 2天前

“住嘴!”顾立轩不耐的打断,盯着刘细娘,脸上尽是阴沉之色:“不该管的你少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成。”

虿哥天真烂漫的拍着手,嘴里爹爹爹爹的直唤着。

顾立轩眼中神色放软,抬手摸了摸虿哥娇嫩的脸蛋,温柔的冲他笑笑:“我的虿哥生来聪慧,将来定是个一飞冲天了不得的大人物,是不是啊虿哥?”

虿哥挥舞着小手去抓脸上的大手,依旧咯咯的笑。

顾立轩看向刘细娘,意味深长:“两日后,你就是顾府的主母,虿哥自此便记于你名下了……你会待虿哥如亲子吧?”

刘细娘抚着虿哥的背,目光低垂盯着花园那处新翻过的土壤,沉默片刻后,清冽的声音里带着坚定:“虿哥,从来都是我亲生儿……而我刘细娘,自然是虿哥的亲娘。”

两日后,顾府披红挂绿,张灯结彩,院子里亦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若有心细的就会发现,此刻满座的高朋中,霍党的中坚人员竟无一人在座,反倒是保皇党的若干大臣皆在此列,与顾侍郎推杯换盏一派和乐融融的画面。

此厢深意便值得推敲了。

第71章

沈晚当时一头扎进荒林之后, 几乎是认定自己是活不下来的。深冬的林子又冷又寒, 积雪深浅不一, 厚的地方能高达一尺。野兽的嚎叫声也此起彼伏, 狼叫虎啸, 还有她分辨不出来的动物嚎叫声, 光是听着就令人心生胆寒。

大概选定了一个方向,硬着头皮便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她不知道这片荒林有多大, 不知道走过这片荒林需要多久, 也不知道这片荒林的尽头又是哪, 更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她什么也不去想, 只是咬紧了牙关,裹紧袄子,顶着那仿佛能刮下人一层皮的刺骨寒风,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走着。饿了就咬口干硬的饼子含在嘴里慢慢咀嚼, 渴了就捧口积雪吃下,累了就爬上树抱着树桠在凄风冷雪中小憩……

不知是不是上天的特别眷顾, 仅凭一腔孤勇便敢闯入深冬荒林的她, 没有被冻死饿死,也没有被饿惨了的野兽吃掉, 竟是万分幸运的在一个多月后成功走出了荒林。

走出荒林的那一刻, 沈晚看着荒林外的天地, 又哭又笑。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觉得有半生那般长。期间不是没有经历过崩溃的时候,只是当每天早晨第一缕晨光射到她身上的那刻, 她又觉得如今的她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再坚持一步?或许下一步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幸好,她等到了,她沈晚活着走出来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供她伤春悲秋,仅稍缓了缓情绪,大概辨了辨方向,她就抱着油腻脏污的包袱沿着官道朝南而去。

她必须要进城去。

因为她的干粮早几日就吃完了,一连数日她都是吃雪充饥,此刻的她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两腿发软,再不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寻些吃食,只怕要饿死途中。

至于进城要遭遇守卫的排查搜捕……

沈晚抬手抚着脸上深浅不一的冻疮,轻声冷笑了下。一整月下来,她整个人形销骨立不提,便是脸上这纵横交错的冻疮,只怕那霍殷亲自过来都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有何可惧?已无甚可惧。

又抬手在头上乱抓了几把,让头发更遭乱,她环顾四周俯身捡起一尖锐树枝,本想将身上袄子多戳几个洞来,可这低头一看,油腻的袄子早就千疮百孔,发黑的棉絮都纷纷从破洞里透出来,压根无需她再画蛇添足。

扔了手里这根细树枝,沈晚找了根较粗的木棍,一路拄着朝南蹒跚走去,远远望去,就如孤苦无依的老乞婆一般,哪里还寻得当初养尊处优的官家娘子的半分模样?

也是沈晚幸运,没等她摇摇欲坠的走上半日功夫,打西边来了一拨人,约莫四五十人左右,大多拖家带口的,还有赶着驴车拉着粮食等物,远远瞧着,似往别处逃荒的流民。

这伙人还真是去逃荒的。却原来是汉中郡刚发了雪灾,这些人皆是一个村落的,家乡发了灾,便寻思着先去别处谋生。别处有亲戚的自然去投奔亲友,没门路的便只能先逃荒去其他富庶的郡县,讨口饭吃,待来日再谋其他。

见了沈晚,他们倒不没觉得多奇怪,只当她也是汉中郡逃荒出来的。倒是她此刻形销骨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着实看着有些可怜了些。

队伍后面的一个老秀才瞧她可怜,就分了一个窝窝头给她,沈晚颤着满是冻疮的手毫不犹豫的接过,感激的点头谢过后,当下就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此时此刻她也不顾不得其他,能活命下来方是要紧。

老秀才摇头叹气,这灾年人活的不如狗啊。

等沈晚终于就着道边的积雪吃完了窝窝头,这时候刚才那队逃荒的流民已经朝东走了百步之远。

进食之后,沈晚当下便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恢复了些力气,她拄着棍子毫不迟疑的追着前面的逃荒队伍而去。孤身上路的滋味太过煎熬,她实在不想再尝一番。而且混在人流中行走,总不会比孤身上路来的更扎眼吧?

此刻那行队伍的最后面走的还是那个老秀才。老秀才旁边走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娘子,瞧着似乎应该是他的女儿。此刻那娘子边走边频频拭泪,啜泣声不断,不知在此之前发生了何等悲事。

老秀才不时安慰几句,偶尔唉声叹气,面上也颇有几分悲色。

沈晚追上后就默默跟在在他们二人身后,老秀才察觉到也就回头看过一眼,之后便摇头叹气,未再多言半句。

离最近的郡县大概还有一日半左右的功夫,所以当夜众人只得宿在路边。

沈晚早已习惯了露宿郊外,更何况此刻这么多人聚在一块,不比当初她孤身一人露宿在野兽环绕的荒林来的安全?

这一夜,却远没有沈晚所想象的那般平静。

老秀才那身怀六甲的女儿在此刻发动了。可想而知她此时是何其凶险的事,逃荒路上又冷又冰,寒风还在呼啸,零星的雪花还在往下飘,这档口生产岂不是要人命?

驴车的主人是个心善的,让人赶紧把驴车的粮食等物搬了下来,腾地让给那老秀才的女儿。其他有经验的娘子也纷纷赶过来帮忙接生,其他人则全都在驴车旁背过身围了一圈,以此帮忙抵挡些呼啸而来的狂风。

沈晚围在最外层,正面迎着那凛冽罡风,听着那娘子凄厉的惨叫声,神思恍惚,隐约想起自己产子那一夜……

折腾了一夜,老秀才的女儿产下了一名女婴。可惜他女儿到底没挨得过天亮,看了眼女儿,嘴里悲声唤了声‘韩郎’,便双眼一闭,就那么去了。

老秀才抚尸哭的几欲昏厥。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悲事不过于此。

可生活还得继续。大家帮忙掩埋了老秀才女儿的尸身后,便继续上路了。老秀才抱着外孙女踉踉跄跄的走着后面,边走边悲泣,煞是可怜。

沈晚还是默默的跟在老秀才的后面。

接近晌午的时候,不知是谁说了声到地方了,大家忙抬头往前看,巍峨壮观的城门让所有人都大大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