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红想说什么，但看见王国栋出来，眼珠子转转，就笑嘻嘻的点头应了：“那好，我和王大哥他们一起去，你在家好好休息吧，看你身体那虚弱劲儿，要是再累病了可不划算。”

夏维维嘴角抽了抽，看着她甜滋滋的喊王大哥，然后追着男知青一群认出去了。再一转头，看见苏蕊的表情，夏维维心里就略奇怪了一下，那担忧关切，是针对谁的？

“咱们一个屋吧，也省点儿煤油。”夏维维笑着说道，刘青青立马应了：“人多热闹，你来我们屋吧。”

那女鬼也跟着飘进去，然而，就只是站在一边。等摸知了的人回来，也还是只站在一边。夏维维摸不清这些鬼魂的心思，可也不好明着对苏蕊说有鬼魂缠着你，就只能先回房睡觉了。

只是担心隔壁，睡的有些不□□稳。

接连几天，那女鬼就好像是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只里里外外的晃荡，也不跟着苏蕊了，也不冲夏维维嚷嚷了。夏维维初入玄门，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能静观其变。

很快就到了九月，地里轮流浇了一遍水，因为地面潮湿，不好去拔草，大队长就给放假一天。当然，你想继续干活儿赚工分也可以，不下地总还有别的事情做，比如说编草帽，捉虫，玉米长小腿高的时候那芯里容易长虫子，啃完了芯儿，玉米就活不了了，所以要细心将虫子挑走才行。

杀虫的药剂是没有的，但村子里也有自配的药水，男的就背水壶灌，女的和小孩子就拿棍子挑。反正都是活儿，农村就没有闲着的，只分想不想干。

夏维维和王艳红的口粮都有些着急了，就商量着去老乡家里买点儿存粮。或者，再到大队上借一点儿，不过之前已经借了三十斤，这会儿估计不好借了。

“我去找人打听了一下，村里最可能有粮食的是王老根家，他们家五个儿子，干活儿利落，工分多，粮食也多。”王艳红说道，夏维维有些犹豫：“人多了吃的也多啊。”还都是大男人，比女人吃的更多，能省下粮食吗？

“那咱们怎么办？”王艳红问道，夏维维眨眨眼，笑嘻嘻的侧头：“那不是有人能问吗？咱们过来的时候是三十斤，那他们过来的时候还能比咱们多吗？”

王艳红眼睛一亮，忙自告奋勇，去找王国栋问去了。王国栋倒也不藏私，就站在屋子门口，也冲着夏维维这边：“你们最好是分开借，要不然谁家也没那么多粮食借。除了罗队长家，还有罗春生大叔家，他家三个儿子，都还没结婚，一家子勤快，也是有余粮的。不过你们最好是带点儿别的东西交换，像是布票油票什么的，这些村子里都稀缺。”

夏维维暗自嘀咕，其实她也缺，而且还是缺的很。不过，她有钱。王艳红回来和夏维维商量，她有些怵罗队长，所以想去罗春生大叔家。

夏维维对这个是无所谓的，于是趁着今儿天色好，最近又不是很忙，夏维维就找苏蕊做伴儿一起去罗队长家了。

“罗队长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憨厚，有些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人倒是挺好的。小儿子你见过，就是之前和我说话的那个，有些……”苏蕊停顿了一下，笑道：“热情。小姑娘和你年纪差不多，说不定日后你们能玩儿来。”

“多谢苏蕊姐指点。”夏维维笑着拱手，苏蕊拍她胳膊：“做的什么怪样，快收起来，可别让人看见了。”

到罗队长家，是罗队长的媳妇儿开的门，罗队长不在，说是队里的牛有些不舒服，他过去看了。

“整天操心的很，你们坐，红霞，倒水。”罗队长媳妇儿先抱怨了罗队长两句，夏维维她们可不敢真觉得这是抱怨，忙笑着夸赞：“罗队长一心为民，是个大公无私的好同志，之前还听说罗队长以前当过兵呢，这当兵的就是不一样，思想觉悟就是高，罗队长可真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鞠躬尽瘁，十分可敬。”

苏蕊笑着说道，罗队长媳妇儿哈哈笑：“你们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话说的实在。来来来，快喝水。”

又将装着南瓜子的盘子往她们这边推了推：“你们今儿过来，可是有事儿？”

苏蕊看一眼夏维维，夏维维忙笑道：“是这样的，罗队长之前借给我们这些新来的知青三十斤粮食，说是撑到秋收后，可这眼看秋收，我们平时饭量大……”

她可没敢说是人家借的不够多：“没节制，就吃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今儿想过来借几斤粮食。”

夏维维说道，她其实是想带点儿实在东西来的，比如糖果点心，不过村里没有供销社，得去镇上，她一不认路二没自行车，又不好麻烦别人，最后就空着手来了，不过等粮食借回去，回头这人情，还是要赶紧还上的。

罗队长媳妇儿很是干脆：“行，你说借多少。”

“十斤。”夏维维谨慎的说道，十斤肯定能撑半个月的，顶多就是吃不饱，饿死人是绝不会有的。罗队长媳妇儿叫了自己的闺女去称面粉，这可不是精白面，精白面是稀罕东西，罗队长家有，但她不知道夏维维能不能还上，万一夏维维吃不起，她拿出来岂不是让人尴尬了？

道谢的话夏维维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罗队长媳妇儿估计是听多了，也不稀罕，笑眯眯的摆手：“看你年纪估计我家孩子一样大，得空了常来玩儿。”

夏维维忙应了一声，看队长媳妇儿没啥要说的了，就识相的拎着面粉袋子赶紧的告辞了。

回到知青点，却见王艳红是气冲冲的回来的，手里也是空的，夏维维就忍不住好奇：“你没借到？”

“我和你说啊，我和白雪那姐妹俩，可真是犯冲，我才到罗大叔家门口，她们两个就过去了，她们不是借，是买！还一买就是八十多斤，罗大叔家就没余粮了。”相比较之下，罗家肯定是愿意卖的，借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且万一还回来的是差一等的粮食呢？这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

于是，王艳红就空手而归了。

“我估计白雪她们没多久就会回来住了。”旁边苏蕊冷不丁的说道，王艳红又惊又郁闷：“真的？为什么啊？她们不是觉得这屋子晦气，所以才去老乡家里住的吗？”

第16章

苏蕊笑了笑：“她们去老乡家里是给了东西的，既然人家愿意为钱财让他们住过去，那想必家里不宽裕，人家家里不宽裕，她们姐妹俩又要吃好吃饱，短时间内没事儿，可时间长了……”

王艳红撇嘴：“她们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夏维维也点头，她身怀大秘密，能和王艳红这个一睡着就雷打不醒的人一个屋子已经有些拥挤了，再来两个，估计这秘密就很难掩藏下去了。可不让人家来住好像也不怎么占理，知青点本身就是为知青建立的，人家也是知青啊。

“不和她们一起住也行啊，只要她们嫁人了，就肯定不会来这儿住了。”刘青青在一边笑道，王艳红撇嘴：“人家肯定看不上这农村的人，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呢。”

夏维维忍不住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艳红，别瞎说。”

这话传出去，那白雪和程贝贝可就要倒霉了。千金大小姐能是什么好词？

王艳红虽说讨厌白雪姐妹俩，却也没想要她们性命，脸上有些讪讪，就不再提她们两个了，转而叹气：“那我现在去谁家借粮食啊？”

“总能借到的，等王大哥回来再问问。”刘青青笑着说道，王国栋刚才出门去了。王艳红也只能是点头应了下来，其实就算是村里借不到也不要紧的，队里总还会有点儿粮食。

转眼间就是九月中旬，夏维维也就算了，她爸妈大约是想着有夏明明照看，写信还要白费邮票，所以通常都只是给夏明明下一封信，提及一下夏维维。但王艳红来两个多月了，别说是东西了，也连一封信也没收到过，外面就有些奇怪的议论了。

一会儿说王艳红家里可能是被批~斗被关起来了，一会儿又说王艳红可能是家里没父母了。王艳红偶尔会听到几次，脸色就有些不太好，夏维维是室友，下工回来就要安慰几句：“苏蕊姐不是说了吗？这村里的人，闲着没事儿总是喜欢说几句闲话的，你要和她们计较，那可就太丢份了，除了让自己不好过，对那些说闲话的人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是不是？”

王艳红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想和她们计较，但是那些个老娘们儿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倒霉东西一样，我心里不服气……”顿了一会儿又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了，一说起来就郁闷，真羡慕你，你大姐对你可真好。”

夏明明昨儿给她送来一件儿薄袄，这下晚上就好受多了。至少，身上有的盖的，就不容易着凉。

正说着话，门外呼的一股风就吹进来了，直扑桌子上放着的煤油灯，屋子里瞬间一片黑暗。王艳红抱怨道：“又刮风，我看这两天的天气不是很好，说不定会下雨。”

“你晚上冷不冷？”夏维维问道，王艳红和她一样穷，不过王艳红比她多两件褂子。王艳红正打算说话，却猛地一哆嗦，她自己看不见，夏维维却是清楚的看见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的知青女鬼，从窗口扑进来，穿过了王艳红的身体。

夏维维面色变了变，她原先还以为这女鬼是自己想通了去投胎了呢，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出来了，还是来势汹汹，看着很不善的样子。

“忽然好冷啊。”王艳红说道，夏维维就见那女鬼转头，一双眼睛猩红，正好对上了夏维维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