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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休沐,皇帝与大臣皆可偷闲一日,姬桓仍是早早梳洗,刻意打扮一番,峨冠博带,一派儒雅丰仪,在清冷的街上驭马而过,直至皇宫的东门口停下。
守门的侍卫们困倦的打着盹,等着同僚与她们换班,突见一位青年男子从薄雾中下马飘然而来,约莫二十八九的年纪,轩然霞举,连身后的薄雾中浅浅的初阳也黯然失色,男子的到来驱散了侍卫们的困意,她们识得来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又只他一人,牵过骏马的缰绳,后退一步,给他让出一条道。
侍卫们不约而同的偷偷瞧了一眼姬桓如松似竹的背影,相互露出戏谑的目光,都说这宫中有两人身份最为忌讳,一个是前朝七皇子秦琉邺,一个是则前朝太后姬桓,皇上为了政权稳定,让姬桓与当今太女定下婚约,为的是姬氏身后的势力,只等敲定一良辰吉日,举行大婚,因他身份特殊,皇上下令先让他迁出宫外,暂居姬府,等下旨完婚后,再入住东宫。
而身为太女正夫的七皇子,则更为尴尬,皇上把他安置在宫中的南角处,日夜监视着。被人抢了正夫之位不说,还被搁置在一旁,既没说和离,也不见太女休弃他,当年嚣张跋扈,要风得风的皇子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唏嘘可叹。
姬桓今日并不是入宫请安,他要见的不是皇上,而是秦忧。
大臣请奏选定他们的良辰吉日,皇上不闻不问,而秦忧总是一口回绝,故意往后推迟,他倒要问个清楚她的想法。
这些日子,她日日避着自己,称身体抱恙,不便见客,躲着他的说辞永远都一个样,她用不腻,他也听腻了。
他一路穿过御花园,穿过层层殿宇,绕着长廊来到北面的校场,陡然瞥见空旷的场内,一男一女紧紧贴靠在一块儿。
秦寄修站在秦忧的身后,握住她弯弓搭箭的双手,略一用劲,道:“注意臂力,不可用力过猛,也不可无力。”
秦忧点点头,试着调整自己的力度,手指被弦绷的火辣辣疼,肌肉又酸又涨,似乎连弓都在同手一起颤抖,秦寄修又捉住她的左手强迫她举高长弓,沉声道:“你的方向歪了,你要射的是靶子,不是地面。”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似是男人从身后环住了她,即便两人是亲兄妹,这举止到底暧昧了些,姬桓眼帘微动,放缓了脚步,朝二人身后去。
“你先松手,让我放一箭。”秦忧迫不及待的说道,她喜欢掌控弓箭的感觉,搭箭之时心中总是忐忑的,但当箭只撕裂长空射进目标的那一刻,有说不出的快意。
秦寄修松了手,但身体并未挪动,而是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用身体在后面支撑着她,
“当”的一声,箭稳稳插进了靶子里,靶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未中红心,只在边缘。
秦忧满意的点点头,她第一次用弓已经很满意,但秦寄修不满意,他觉得秦忧能够做的更好。
“还不够。”秦寄修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已经很好了。”
“我第一次的时候射中的是红心,你再试试。”秦寄修主动揽下教秦忧骑射的差事,自是希望她青出于蓝胜于蓝。
秦忧一怔,随即将他的话抛到了脑后,她才不拿自己的弱点跟他的长处比,摇摇头:“不要,我要回去睡觉,你教我射箭之前也没说让我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我现在没力气了。”
秦寄修要求一贯严厉,因秦忧是太女,更是对她不能有丝毫松懈,可偷偷垂眼看见她如此欢喜的表情,怜她这几日劳累到深夜,心中也随即放松下来,道:“也罢,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顿一顿,又道:“不必急于这一时。”
语音一落,秦寄修察觉到身后有微弱气息传来,平缓有力,几乎令人察觉不到,似是在刻意减弱自己的存在。
今日练习,他故意挥退了在场的侍从与侍卫,只他和秦忧二人,没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来此打扰他们,此人不但未曾出声,还躲过大内层层守卫,形迹实在可疑,秦寄修不由怀疑是宫外来的刺客,已将校场外的侍卫悉数斩杀。
若是刺客,定是冲着秦忧而来,此时太阳爬上青瓦顶,薄雾中一缕晨辉落在他的眼角,似是染上了寒霜,刚刚温和的面孔瞬间乌云密布起来。
“别出声,后面有人。”秦寄修略一低头,在秦忧耳边说道。
秦忧有些担忧,脸上雪白一片,也不敢贸然出声,手中的弓不由握紧,靠着他宽阔火热的胸膛,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陌生而有力,高大挺拔的身躯似替她挡住了身后的危机,渐渐驱散了她心中的忧虑,突然间的低头瞥见了脚前的箭筒,被他们遮挡的严严实实,应是不会被身后的人瞧见,她从筒里抽出一只箭羽,搭在弓箭上。
秦寄修心领神会,从后握住她的双手,以她的姿势张弓搭箭,带着她蓦然转身,欲瞄准身后之人。
姬桓冷眼瞧着他二人,身形岿然不动,见到利器也不躲避。
在看到姬桓的那一刹那,秦寄修微微抬手,猛然射出的箭只,偏离的方向,贴着他的脸颊掠过,俊秀的面孔被尖利的箭锋撕裂一道出血痕,极细的血丝舔着肌肤往下滑落,直至晕染了雪白的银丝暗纹衣领,染红了如玉的男人。
一见到身后伫立良久的姬桓,秦忧惊讶的目光突然错愕起来,随即转为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