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1 / 2)

想到这儿,我将饮血寒光剑给拔了出来,寒声说道:“王世军,停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余光还在旁边的曹聪明和陈亮脸上扫了一圈,发现他们同样对此刻状态的王世军充满怀疑,不知道这个同僚到底在搞什么,而听到我的喊话之后,王世军终于是停住了脚步,然而却没有回头,而是站在了原地,接着双肩不停地颤抖,仿佛有一种情绪,或者力量充斥在体内,难以宣泄一般。

我瞧出了王世军的异常,缓步走上前去,沉声问道:“知道我想跟你说些什么吗?”

一直在颤抖着身子的王世军突然静止下来,用一种诡异的腔调对我说道:“陈志程,你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们每一个人,你一到南方省,见到我们这些旧人的那一刻,我就晓得,你一定在想——哎呀,这四个叼毛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呢?他们应该死掉算了,对,死了才是一了百了。所以王奉轩死了,我至今还记得他死时的模样,特别无助,舌头都伸到了下巴那儿来……”

我皱着眉头说道:“你在说什么?王奉轩是敌人安插在我们这儿的内鬼,而他的死,则是被杀人灭口了。”

王世军浑然不顾地继续说道:“王奉轩只是第一个,我,曹聪明和陈亮,我们四个都是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人,所以我们迟早都会死去,这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获得永生,那就是让别人替我们去死——是的,只有别人将我们的名额给顶了,我们才能够活下来,老曹,陈亮,你们说对不对?”

王世军此刻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的尖利起来,当他点到了曹聪明和陈亮的名字时,这两个久经风雨的汉子竟然一哆嗦,直接吓瘫在了地上,无力地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这时的王世军才缓缓回过头来,发出了夜魈一般桀桀的笑声来:“你们应该知道的,当日你们要是不怕死,或许能够救得更多的人,但是你们终究还是选择了懦弱,选择了独自逃生,让自己的战友和兄弟,独自去面对鲜血和死亡……”

这时的我骇然发现,此刻的王世军,脸上竟然长得如同一条鱼一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从脖子到额头,都尽是指甲大的黑色鳞片,一双眼球宛如拳头那么大,散发出冰冷而诡异的光芒来,鳞片的间隙尽是浓稠滑腻的黏液,整个画面古怪不已,让人觉得颇为诡异,而就在此时,瘫倒在地的曹聪明就像疯子一般跳了起来,朝着王世军冲了过去,口中大声喊道:“我也不想的,我当时只是吓坏了——王世军,一定会你狗日的在搞鬼,我杀了你!”

曹聪明不顾性命地暴起反击,而陈亮则跪倒在地,恐惧地喊道:“处长,我对不起你们,求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些天我一顿好觉都没有睡过……”

从王世军和这两人的对话中,我晓得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在那场事件中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然而还没有等我将这里面的事情想清楚,便瞧见冲到王世军跟前的曹聪明被那个宛如鱼鳞怪人一般的家伙给一下戳穿了肚子,接着曹聪明整个人都被王世军给举了起来,有一截尖刺一般的节肢出现在他的后背,伤口扩散,大堆大堆的内脏和肠子从那儿流了下来。

星光下,高大的曹聪明被个头只有一米六五的王世军给高高的举了起来,然而此刻的曹聪明却并没有叫喊,而是将手给高高地举了起来。

当王世军缓缓将其移动的时候,我瞧见了曹聪明的侧脸,那上面竟然没有痛苦,而是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救赎的微笑。

他,不惧死。

因为这世间比死亡,更加痛苦。

第二十九章 饮血剑,疍家灵蛊化尸虱

就在曹聪明被王世军给一瞬间贯穿身体的那一瞬间,我和努尔同时发动了,两人一左一右,朝着王世军冲了过去,而那家伙却并没有与我们交手的想法,而是将曹聪明的尸体朝着我们这边抛了过来,接着自己却猛然回头,朝着附近一棵古榕奋力狂奔而走。

然而他哪里能够逃得脱我们的手中,持着赶神杀威棍的努尔快我一步,赶上了王世军,然后十分果断地将棍子给抡得滚圆,猛然朝着王世军的背脊骨敲去。

这赶神杀威棍并非凡物,陡然扬起来的一瞬间,竟然有风雷之声,显示出了努尔对于修行之道,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领悟,逐渐走上了人生的巅峰状态,那王世军即便是变成了如此模样,却也挡不过努尔这愤然一抽,结果后面的我听到一声脆响,那王世军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着远处的古榕跌落而去,重重砸在了树干上,接着软绵绵的滑落了下来,趴在地上干呕。

我快步紧跟上前,结果还没有走到跟前,便闻到一股异常腥臭的气味,不由自主地反胃,也想跟着呕吐出来,当下也是屏住了气息,借着星光一看,但见刚才残忍将曹聪明给杀害、模样宛如恶魔一般的王世军此刻倒是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只不过口中张得超乎常人的巨大,不断地吐出一堆腌臜东西来,我眯眼一瞧,竟然是些臭鱼烂虾,以及一些海草。

这情形让人心惊,而努尔则一点都不客气地将棍尖顶住了王世军的背脊,让他趴在地上,不得起来,用腹语沉声厉喝道:“你也是内鬼,对不对?”

王世军依旧在痛苦地吐着这堆腥臭异常的玩意,一对手掌恨不得伸进自己的食道里面去,整个人蜷缩着,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努尔的脸色阴沉,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情绪,这个向来沉稳的男人其实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曹聪明虽说胆怯怕死,但毕竟没有背叛我们,结果就被王世军当着我们的面,给活活地宰杀了,这事儿传出去,绝对是一种耻辱。

我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努尔不再手软,以棍子作为支点,将王世军的身子猛然掀起来,然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这家伙再次重重砸到了那十人合抱的古榕树前,接着努尔猛然出手,那棍如雨下,一瞬间捅出了十几棍子,全数戳在了王世军的要害之处。

所谓要害,并不是想要将这家伙给击杀于此,而是充分地发掘出触动神经的痛感来。

努尔师承麻栗山蛇婆婆,对于巫医蛊道有着许多研究,对于人体的理解也远超出同辈之人,这一趟棍子点下来,终于将陷入自己世界之中的王世军给拉扯出来,虽然依旧在呕吐,但是整个人却清醒许多,口中发出仿佛受伤孤狼一般的惨叫来。

懂得痛,便有了谈话的基础,我几步上前,顾不得王世军浑身的腥臭,一剑比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声说道:“王世军,你是明白人,应该懂得自己在做什么,对吧?”

剧烈的疼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情形,王世军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开始了凝聚,眯着眼睛瞧向了我,刚刚褪下鳞片的额头青筋浮动,一边干呕,一边对我说道:“我知道,其实自从你到了这里,就一直在怀疑我们四个人,也一直在猜测到底谁是内鬼——我甚至还能够猜得到你们布下了人,时刻在监视着我们,对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陈亮,毫不掩饰地说道:“对,的确如此,我倘若没有这两把刷子,估计早就回家种田了。”

王世军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色,继续说道:“咳咳,当初在码头,本来所有人都没有逃生希望的,但是临到了头,那些家伙却留出了一个缺口,而我们四人,则都凭借着那儿逃脱了性命,不过闵教做事,一向斩草除根,哪里会留后患?那个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迷惑你们的小伎俩而已,也是为了保全我的存在,只可惜没有人想得到,处长死便死了,竟然还留下了诅咒,让我们夜夜不得安宁,这般活着,又有什么趣味?”

仿佛是遗言一般,王世军讲起了那一夜的遭遇,却没想到曹聪明和陈亮都不过是烟雾弹而已,唯有王世军才是真正知晓一切的内鬼,就连王奉轩,也不过是收了一笔钱的可怜虫而已。

待他讲述完这些,我皱着眉头说道:“你貌似不是这么痛快的人,告诉我,闵教后面还有什么手段?”

听到这话,被我用长剑比着的王世军脸上陡然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来,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潮水一般地褪去,他得意地说道:“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让你们所有人做一个明白鬼——你杀了我又如何,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至于你们,所有人,都活不过今夜了,哈哈,诸位,我会在黄泉之下等着你们哦,到时候千万得照顾一下我,不要让我太寂寞啊……”

他阴沉地笑着,居然猛然一转头,竟然朝着我伸在他脖子上面的饮血寒光剑抹了过去。

如此刚烈?

王世军求仁得仁,带着必死的决心用我手中的魔剑抹开了自己的喉咙,然而他在血管被割开的一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他却是感觉自己脖子处的血宛如潮水一般,朝着那剑身涌去,所有的力量,乃至灵魂,都被吸到了那逐渐开始泛起红光的剑身之上,无数的呜呜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来,天旋地也转,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王世军,我向他投去怜悯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朋友,忘了告诉你一句话,但凡被这剑斩杀的人,灵魂都将藏于空隙之内,受尽痛苦,不得轮回……”

饮血寒光剑乃金陵炼器大师杨大侉子的毕生遗作,当年就是因为太过于凶恶,才被于墨晗大师藏在地下室中搁了许久,洗刷怨气,一直到我成年之后,才交予我手,但这并不代表它有多么温和。

所谓凶兵,从来都是有着自己的性格,饮血寒光剑之所以出世之时如此恐怖,便是它集齐怨力而生,更会一直收集怨力而存。

王世军怨毒地看着我,口中冒着血沫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没有人,能够逃得过的……”

说完这句话,这个罪恶滔天的内鬼终于闭上了双眼,然而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古怪的炁场游离,退后一看,却是王世军刚刚吐出来的那一堆臭鱼烂虾,这些死物居然开始翻滚蠕动起来,上面还有隐隐的红色雾气,我还待仔细上前一看,努尔却一把将我给拉了开来,将右手中指咬破,然后抹在自己的左眼皮上,凝目一看,脸色陡然剧变,朝着我喊道:“不好,这是尸虱,是疍家灵蛊的一种,我们走!”

努尔如此的不淡定,显示出了这玩意的歹毒来,我对于他的判断是绝对信任的,当下也是没有半点犹豫,回头吩咐道:“走,都离开!”

一声吩咐,本来就处于忐忑不安的所有人都转身飞奔起来,我跟着努尔在后面跑,然后大声问道:“那是什么玩意?”

努尔一边跑,一边从身后洒下防蛊的药粉,然后对我说道:“尸虱具体的制作方法我不太晓得,但是听我师父讲过,它是疍家一种十分闻名的手段,据说是从一种特殊海鱼的腹中取出鱼卵来,经过炼化之后,放置在被施蛊对象的体内,炼制的鱼卵孵化,开始吞噬宿主的血肉,而当宿主的生命消亡之时,这些东西则变成了尸虱,成为了宿主怨力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存在。”

说到这儿,努尔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通常来说,宿主死亡之时的怨力越大,尸虱的能力就会越强,是一种极为邪恶的蛊术!”

努尔讲完,然而这时前面的人群突然停住了,我冲到前面去,问为何止步不前了,这时在前领路的张世界回过头来,朝着我喊道:“陈老大,你看!”

我顺着张世界的手指看去,却见我们跑了几百米,结果竟然跑了一个圈,又来到了刚才的那颗古榕树下面来,那枝繁叶茂、十人合围的树干之下跪着的,却不就是刚刚死去的王世军么?

“鬼打墙,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