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先前他说那番话的时候,好似与平日没什么差别,可那话中的嗜血和杀戮却是掩不住的……萧无珏相信,倘若先前他的手真得敢碰上王珺的手臂,或是日后再有这样的事,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先前伸出去的手还悬在半空未曾收回,萧无珏也不知怎得,迎着萧无珩的目光,竟是不由自主得收了回来。
等到手负于身后,那指尖都好似还在轻轻打着颤。
倘若先前萧无珩的那番话让他觉得气愤,那么如今他自己的表现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萧无珏这还是生平头一次打心底生出一丝难堪。
不战而退。
他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可萧无珏到底是萧无珏,即便心中觉得再是难堪,可他还是没有显露出来,迎面看向萧无珩的目光,他的神色也颇为平淡,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也不必再伪装什么了。
王珺懒得搭理萧无珏,因此看着两人如今这幅模样,便伸手拉了拉萧无珩的袖子,同人轻声说道:“无忌,我们走吧。”
她还要去东宫看表哥。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他收回视线,低头朝身侧的少女看去,迎向她看过来的目光,脸上重新露了个笑,柔声回应:“好。”说完,他又轻声跟着一句:“正好我也要去东宫,我与你一道去。”
王珺自然不会拒绝。
如今他们两人早已被赐婚,纵然被旁人瞧见他们站在一起也说不了什么,因此她便轻轻“嗯”了一声。
萧无珩见她应允,脸上的笑意又深了许多,他也未再多言,只是替人重新理了理身上披着的斗篷,而后便握着她的手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王珺被人握住了手,起初倒是有些不自在,直到听人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这儿没人,过会就松开。”
“娇娇,我们好些日子没有见了”。
许是察觉出萧无珩话中的委屈,王珺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他,瞧见他半侧的脸颊上再无先前的威风,只剩无尽的委屈。
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到底还是如了人的意,没有再收回。
两人这幅亲密的模样曝露在萧无珏的眼前时,让他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甚至指骨都因为被他握得太紧的缘故而发出不轻的声响。
今日他把这条路上的人都打发下去,为得就是想亲自问一问王珺,问一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桩婚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王珺对他没意思,明知道她喜欢萧无珩,明知道就算问了,顶多也只是会得到一句冷嘲热讽。
可他就是忍不住。
所以他巴巴跑到这,等着她。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问出口,萧无珩就出现了。
想着萧无珩先前的那一番话——
萧无珏脸色越渐阴沉,就连薄唇也紧抿成一条直线,他还真是小看了他这位二弟。
他知道赐婚的事时,圣旨已经送去了王家,这事做得太过隐秘,先前又没有丝毫风声,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萧无珏知道这是何人所为,就是因为知道,心中才更加生气,想着自己这位二弟平日不声不响的,谁也摸不透他要做什么。
如今看来——
果然是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
眼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萧无珏却迟迟没有动身离开,他只是冷着一张脸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提步朝德妃居住的曲梁宫走去。
……
曲梁宫。
德妃端坐在主位,右首坐着得是萧无珏。
母子两人说话的时候向来不习惯有外人,今日亦是如此。
这会屋子里静悄悄的,德妃手上还缠着一段念珠,身侧的雕花镂空香炉里袅袅升起些许香气,这是宁神静气的香料,以前德妃从未用过,是因为她很少有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
可今日却不得不用。
早在先前在未央宫被惠妃挑衅的时候,她心里的怒气便藏不住了,这一路走来强忍着,等回了自己的宫殿便彻底绷不住了。
先前萧无珏没来的时候,她已经气得摔碎了一盏旧日最爱的官窑青花瓷茶盏。
这会没了外人,她那张往日犹如菩萨般的脸更是阴沉沉得,再无往日的平和,咬着牙愤然道:“你父皇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把王家女许配给萧无珩。”
偏偏这事还做得这么小心,任谁提前都不知道。
想到这,她心里的气便更是掩不住。
这阵子,她两边周转,原本以为王家女和无珏的婚事万无一失的时候却突然跑出来一个萧无珩,偏偏如今圣旨已下再无回旋的余地。
手中的佛珠被她捏得发出声响。
而她沉着一张脸,不知过了多久才平了心下的这口气,看着萧无珏说道:“无珏,如今我们该怎么办?秦王身后有秦家支撑,如今萧无珩也娶了王家女,得了王家的势力,朝中几位老臣对他也多有改观。”
“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形式不妙。”
萧无珏又岂会不知道这些?可事情紧急,他如今自己心思都还没平,脑中又时不时回响起先前萧无珩和王珺牵手离去的情景。
哪里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德妃看着他这幅样子,抿了抿唇,她把手中的念珠套于手腕上,而后是看着萧无珏,突然说道:“前些日子,魏国公夫人来过曲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