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谁都清楚,身边这个小丫头看似柔弱,可她的内心却比谁都要强大。
所以——
他只是告诉她,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即便,他同样也很清楚,这个小丫头根本不会来找她……就如今日,倘若不是没了办法,她也不会与他说“齐王殿下,我想请您帮个忙”。
萧无珩说不清楚是好笑还是无奈,只是望向她的眼中却有着从来不曾显露在外人眼前的柔情。
这个小丫头啊,有时候真是倔强得让人怜惜。
王珺先前一直不曾说话,她心下思绪纷乱,自是无话可说,因此纵然察觉到萧无珩跟了上来,她也只是管自己走着。这一路,她能察觉到萧无珩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可她却无心去理会那眼中饱含的情绪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听到耳边传来的这一句话。
这一句话,不轻不重,被风一吹,好似都没什么痕迹。
可她却听得明明白白。
王珺知道今日这桩事,以萧无珩的聪慧,自是能够猜个透彻。
可他不曾询问,不曾安慰,只是望着她,说道,“有什么事,就遣人来王府说”。
她也不知怎得,就这样停了步子。
而后,她扭头朝身边人看去,小道虽然不算狭窄,可山野之地平日也无人清理,使得两侧都是茂密的草丛,因着这番情况,两人靠得自然也不算远,甚至在那徐徐和风之下,他们的衣袖还牵绊在一起。
王珺的身量在几个姐妹里头也算高的,可在萧无珩的跟前,她却只到人的胸口。
她这样看过去的时候,得仰着头才能看到萧无珩的面容。
在那日头之下——
萧无珩的面容和平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清贵慑人,淡漠清冷,他那双幽深如墨的凤目,明明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王珺却好似能够感受到他说这话时的郑重其事。
这个男人从来不说虚话。
他既然说了,便是给了她保证,日后无论她有什么事,都可以寻他。
山间的风较起先前又大了许多,而她仰着头望着萧无珩,红唇一张一合,却是想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只是喉间的话还未曾出口,王珺却先收回了目光。无论是为什么,他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至于以后……
她和他,又能有什么以后?
王珺想到这,微微垂下的双眼轻轻一合,等再睁开时,便又恢复成旧日冷清自持的模样。她重新朝他看去,目光平淡,声线如常:“多谢王爷,只是……不必了。”
等这话说完——
王珺是又朝人点了头,才重新迈了步子往前走去。
而萧无珩望着她的身影也未说什么,只是跟着人的步子,一步步往外走去。
……
刚刚走到外头。
连枝便忙迎了上来。
她先前不知道郡主要去做什么,只是听从人的吩咐躲在暗处,眼瞧着二爷和那位林姑娘都走了,却还迟迟不见郡主出来,心下便着了急。原本是想到里头去寻人,只是这西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寻个人却也不易。
因此,即便心中再是着急,她也只能在外头候着。
这会眼见人终于出来,连枝这颗高悬的心也终于是落了下来。
只是……
眼瞧着郡主脸色苍白,连枝这心下便又是一个咯噔,她一手搀着人的胳膊,一面是压低了嗓音问道:“郡主,您没事?”说话间,她还拧着眉朝萧无珩那处看了一眼,上回围猎,她虽然不曾去,却也从如意口中知晓,是这位齐王殿下救了郡主。
可当日是当日。
这位齐王殿下本来行事就与常人不同,她是怕他欺负了自家主子。
王珺看着连枝面上的神色,自然也知道她这心中在想什么,她伸手拍了拍连枝的手背,示意无事,而后才又扭头朝萧无珩看去,口中是一句:“今日多谢王爷了,只是今日之事——”
她这话还未曾说完,萧无珩便接过了话:“你放心,不会有人知晓的。”
既然他这样说了,王珺便也无话可说。
她也未再多言,只是朝人点了点头,待又谢过人一回,而后才由连枝扶着她朝山下走去。
上了马车。
王珺便靠着那丁香色绣缠枝葡萄纹的靠背坐着,她把手搭在那引枕上头,神色也没了先前在外头时的模样,双目微垂、眼中也是一片淡漠的模样。
连枝瞧着人这幅模样,心下还是有些微怵。
她也不敢多问,只是给人倒了一盏热茶,等把茶盏奉到了王珺跟前的茶案上,便屈膝跪坐在一侧。
王珺接过茶盏却没喝,她只是垂着头看着茶盏中沉浮的茶叶,等到吹了茶沫,闻着那股子茶香,她才开口问道:“先前外头是什么模样?”
外头?
连枝骤然听得这一句,却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