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见重重暖煦的花木中,有她顾盼流彩的眉目,绯色的衣袂翩翩轻扬。那一刻,他常年沉寂的心忽然被扯住。
这样鲜活而耀目的光华,就这样闯入他冷硬如铁的生命中。他后来逐渐知道,他的一生会因此而不同。空缺的地方瞬间被填满,那个角落满是华丽而旖旎的色彩。他有了极致的喜和悲,她给他开启了另一种更鲜活生机的生活方式。
想要掬住,留在身边。这是他的本能反应。梦中,他分花拂柳走向她,长身玉立在她面前,她抬眼朝他一笑,双目有三千烟火耀目光华。
“妍儿……”
殿中宫灯渺渺,炉香氤氲。床榻上深眠的人溢出轻声呓语,泛着深重倦意的轻蹙眉宇微微舒展了些。
刚进殿的沈天玑,恰好听到他的轻唤。
她一身单薄衣裙,早已半湿,一路小跑而来,终是未用得上凤與。她心里太急,哪里能等那些个繁重累赘?墨发有些凌乱,又被雨水染湿,愈发显得黑亮。周宁福看见她时差点以为看花了眼,可下一刻,就立刻给她开了门,“娘娘您请!”
沈天玑还未来得及问,这个时辰去找他会不会扰他睡眠,那周宁福就双手关了门,把她一人关在殿中。
这样急切。那她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进来打扰他了。
她实在很想念他。当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时,快要感动得眼中落泪。他也是想着她的,并未真的生她的气!
“皇上!”她奔到榻前,此间并无悬挂帐幔,她一眼就瞧见了他苍白的脸。
他竟然还在睡着。如昔俊颜,却染上从未有过的脆弱和苍白。他此时多像安稳无害的温煦公子,散去了帝王的戾气,只剩他最本真的单纯模样。
若是他知道有外人进来,大约怎么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吧。她过去观察过,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时常是肃冷的模样,只有抱着她时会温软下来。
她坐在榻前,定定瞧了他许久。这床榻只是一般休憩之用,并无锦被之类。旁边有单薄的毯子,他却并没用,只是合衣躺着。
发现他似乎正在冒汗,她便取出自己的丝绢帕子,细细在他额头擦拭。手指无意中触到他的肌肤,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中一惊。
四下一望,这勤政殿里的寝房着实寒凉了些,大秋天的住在这里,难怪他会生病了。大约是因服了药,他如今正在发热。她冰凉的指尖让他很舒服,当她手指拿走时,他眉峰微皱了皱。她心下不忍,微微俯身,低头吻在他寡淡疏冷的眉宇间。
轻轻的,仿佛羽毛拂过。她微微抬起头,视线落在他单薄的双唇上,双手小心地撑在他两侧,微微冰凉的唇吻上他的。
这样柔软舒适的触感,让他生出留恋。待她逐渐想要离开时,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后颈,让她只能继续留在他的唇上。
她吓了一跳,再抬眼时,他却仍是闭着眼的。
她扑在他身上,濡湿的衣衫透过他的朱黄衣袍,将寒意渗给了他。她担心他的病情加重,便欲起身,可他觉察到她欲走的动作,眉峰一蹙,忽然翻过身,把她半压住。口中又轻唤了一句:“妍儿”,修长双臂环住她的腰,留着这份清凉。
他此时的确很热。恰好来了一个冰凉又娇软的物什,他哪里肯放过?
沈天玑以为他被她吵醒了,登时再不敢动。他搂着她,无意识地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也再不动了。
他还沉浸在梦里。梦境那样长,他历过辉煌却冰冷的一生,在尽头时骤然邂逅温暖,置身之处是安宁祥和的世外桃源,因她的存在而春风无边。他舍不得离开那里。
他这会儿其实抱得很松,她可以推开他,却不舍得。手指描绘他精致完美的五官,心想所有人都这么怕他,不敢直视天颜,只有她有机会发现,他其实长得很俊,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她何其幸运。
终是怕他又着凉,她并未离开他的怀抱,小心翼翼地松开自己的淋湿的衣带,一点点脱下裙子,慢慢把裙子抽出来,他仿佛不满意她一直在动一般,忽然把她压在身下。他的脸落在她只着中衣的胸口,柔软而饱满的感觉,他舒服的轻哼了一声,再次安静下来。
他病得昏昏沉沉,神思深陷梦中,这样一番折腾也未曾醒来,却苦了她。他丝毫未收敛的重量压在她身上,特别是娇嫩而脆弱的胸口,一阵微疼。
她轻轻咬唇,脸色微红,不知如何是好。
“妍儿,妍儿……”他忽然连声梦呓,眉头紧皱,仿佛在梦中遇到了可怕的事情,容色透着几分痛苦,低沉迷糊的呼唤带着丝丝哀叹,身体也不安挣扎起来。
梦里,她忽然不见了。周边再次冷寂,冷得让人发抖。
“皇上!皇上!”她吓了一跳,连声唤他,可他却一脸痛苦醒不过来。她细嫩的双臂搂住他,附在他耳边温柔唤他的名字,旭之。先帝希望他能像太阳一样普照大昭的万千百姓,可他却要独自忍受孤冷荒寂。
他不像她,自小肆意娇宠。她曾经说过,以后她会来爱护他,可是在家人面前却毫不犹豫背弃了他。她瞬间自责地无以复加,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旭之,妍儿日后会永远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