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间就像一口巨大的棺材,穿梭漂流在(1 / 2)

无尽夏 浪费黎明 1318 字 9天前

云蓁像一滴水,挤在络绎不绝的放学潮中,慢慢往前走。这一天让她觉得很累,她确实很累了,本来今天——准确地说是昨天的明天,应该是她的忌日的,可是她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一个与前一天一模一样的一天,去死的念头也没有消散多少。

她心里隐隐觉得,是那封遗书害了她。

她写了遗书,想要第二天赴死,上天——假使真的有凌驾于人类的“神明”的话——居然用这样一种方式一劳永逸地阻止了她,她被永远困在了二零一五年六月二十四号,星期叁,一个晴朗、炎热、凌晨会有一场暴雨的日子。

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过去了呢?说不定昨天经历的一切只是幻觉呢?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提前预知,今日只是情景重现呢?

云蓁打算再给自己一天时间,看看这个怪圈是一次性的还是永久的。

没什么,不过是一天而已。

云蓁的眼睛有点泛潮,即使经历了如此荒谬的一天,她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多少情绪的,只是在得知了事实以后,她有种很古怪的、尘埃落定的释然感:早就知道不能这样很顺利地去死。

上天开玩笑似的和她开了一场赌局,她用生命做筹码,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她到家是晚上九点半,李素君给她开门,她换鞋,坐在餐桌前喝绿豆汤。李素君在厨房的自来水管下不断冲洗一个苹果,气氛很沉默,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来坐在云蓁旁边削苹果,刀具摩擦苹果,发出丰沛的汁水声。

反正今天的一切也许到了明天都不会算数,云蓁突然恶作剧地冒出一个念头,她说:“爸爸不是出差回来了吗?他去哪了?怎么经常这么晚还不回家?”

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明知故问,她也知道云廷山晚上会回来得很晚,她昨晚听到了李素君歇斯底里的质问和他们压低嗓子的互相谩骂。刀片一抖,苹果皮断裂了,云蓁觉得有点可惜,还没等她在心里喟叹出声,李素君带着水珠的手掌就砸在了她脸上,削了一半的苹果滚落在地,李素君左右开弓,打得云蓁往后顶靠在座椅上。

“你管天管地管到你爸头上来了?不该你问的你别问,你还想管谁?啊?该你管的你不管,不该你管的你怎么这么积极?我教你的你都当耳旁风吗?嗯?”

云蓁不开口,仅仅是两个耳光,也算是在意料之外了,李素君如此容易被激怒,多么可恶,又是多么可悲。她伸手抓住李素君的手,把她往后一推,说:“承认他出去找小叁有那么困难吗?你打我就能把他打回来吗?”

说完以后她当机立断往房间跑,咔的一声锁上门。李素君气疯了,站在她门口一迭声不重样地骂她,李素君是人民教师,自然也不会骂出什么脏话,不过用言语化作利剑,刀刀戳人心腑的本领她可真是掌握得炉火纯青。

云蓁充耳不闻,她戴上耳机,不打算学习了,既然她可能会一辈子活在这一天,学与不学又有什么意义。她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实验收尾,等待十二点的来临。

李素君骂累了,也骂回来了云廷山,云蓁听见她和昨天一样歇斯底里地叫骂,家具乒乓作响,云廷山一阵呼喝,紧接着就是劈里啪啦的手掌和肉体相接的声音,看来李素君打了她的耳光,居然这么快就还到了自己脸上,真是奇怪,昨天晚上她并没有被打,想来应该是自己那句话起了作用。云蓁轻声一笑,看一眼手机:十一点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