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铺着新晒洗好的被褥,熏香暖鼻。苏霁华一躺上去就舒服的在上头蹭了蹭身子,睡得更香。
贺景瑞站在木施前自己宽衣解带,然后又替苏霁华褪了外衫挂上木施,便打下了帘子。片刻后,帘子里飞出一块玉石子,打在琉璃灯上,从孔洞中窜入,琉璃灯熄灭。
屋外,梓枬与元宝看了一眼暗下来的主屋,推推搡搡的进了一旁的茶室,将被褥等东西搬出来后到主屋廊下值班。
天色不算太晚,方才的一阵急雨已经停了,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扑鼻草香,清雅异常。梓枬值上半夜,她铺好被褥,坐在户牖处往里贴了贴。主屋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内院中传来的蛙声蝉叫。
不对劲呀,怎么没动静呢。梓枬皱了皱眉,更往里面贴了贴,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这都说小别胜新婚,奶奶跟爷都这些日子没见了,怎么也不见亲热亲热。
突然,梓枬感觉脚边有些痒,她顺势一抓,就拎出一只毛绒兔子,这兔子长的很丑,歪头斜眼的看着她,在黝黑的夜色中尤其瘆人。
“啊!”梓枬惊叫一声,扔了兔子就往外头跑。
贺天禄翻墙而入,接住那只被甩在半空中的兔子稳稳立在地上。
“呼呼呼……”梓枬刚才跑的太急,一屁.股就跌坐在了石阶上,被那长着青苔又被雨水润湿了的石阶一滑,摔了个结结实实。
外头动静太大,主屋内的琉璃灯被点亮,苏霁华迷迷糊糊的推门出来,就看到梓枬一脸痛苦的坐在石阶上揉着腰臀。
“梓枬?你没事吧?”苏霁华快步走出,将梓枬从地上扶起来。
梓枬摇头,脸上滑下两行清泪,显然是疼的厉害了。
贺天禄搂着灰毛兔子蹲在一旁,突然使劲朝墙边抛出一根树枝。那根看上去一折就断的树枝牢牢插在墙头,止住了墙头男人的动作。
“华姐儿,你别怕,我来救你。”不知何时出现的李锦鸿立在墙头,一身中衣。
苏霁华转身看去,就见李锦鸿神色紧张的说完后,一脚踢开那根树枝轻巧落地。却是不想地面青草内被埋了好几个兽夹,他刚一落地就被夹住了小腿,痛不欲生的跌坐在地,然后屁.股上又被咬上了一个捕兽夹,当即就忍不住的痛呼出声。
苏霁华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李锦鸿,赶紧朝着贺天禄道:“把他扔回去。”
贺天禄低着脑袋撸灰毛兔子,根本就不搭理苏霁华。
苏霁华等了半刻不见贺天禄动,便挑高了眉眼道:“你再不动,当心我唤你二舅舅出来罚你。”
贺天禄猛然抬头,气势汹汹的瞪向苏霁华。
贺天禄虽小,但毕竟也是跟贺景瑞一道上过战场的人。他长相偏秀气,说话时声音也有些小气,但清清脆脆的十分好听。这会子凶巴巴的瞪过来,苏霁华看久了却也不害怕,反而还觉得有些可爱。
湿漉漉的狼崽子似得。
大着胆子抚了抚贺天禄的脑袋,苏霁华笑眯眯道:“乖,去。”
贺天禄不做声,挥开苏霁华就朝着李锦鸿走了过去。
苏霁华喜滋滋的搂住那只欲逃跑的灰毛兔子就回了主屋。
主屋内,贺景瑞正候在门扉处,看到苏霁华搂了只灰毛兔子回来,忍不住轻皱眉道:“这兔子很脏。”
苏霁华赶紧压紧了它往怀里塞。“不脏的,我明日让梓枬帮着洗洗就好了。”
贺景瑞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动,苏霁华被盯得心虚,扣着几根青葱玉指道:“那,那我给它放地上,不让上榻。”
话刚说完,那只被贺天禄养的几乎能压塌榻的肥兔子一溜烟的就窜上了榻。苏霁华盯着那只肥的几乎连眼睛都被挤在肉层里的灰毛兔子,面色尴尬的往贺景瑞那处瞧了一眼。
贺景瑞皱了皱眉,在想是不是要让丫鬟进来将被褥换了,还是直接换一间屋子歇息。他记得东厢房里头的布置也不差。
苏霁华一溜烟的跑到木榻旁,吃力的将那只肥兔子拎起来。肥兔子使劲挣扎,一身皮毛养的油光水滑的直接就从苏霁华怀里溜了出来,然后继续窝在被它搅成一团的被褥里睡觉。
“起来,快点起来,不然马上就给你炖了!”苏霁华用力的扯着灰兔子的长耳朵,还时不时的往贺景瑞那边瞟,那副战战兢兢的心虚模样跟拉扯灰毛兔子的粗鲁动作完全不同,就跟在强抢民女似得。
民女胖兔子似乎十分中意这个新窝,胖屁.股一蹲就睡过去了。
恶霸苏霁华甩着一双酸麻的细胳膊欲哭无泪。她可刚刚才被罚完啊!
第73章
偌大的主屋留给了灰毛胖兔子, 苏霁华跟着贺景瑞去了东厢房。
梓枬因为摔的太厉害,已经回了后罩房歇息。元宝接替了她,点了一盏琉璃灯正在给苏霁华和贺景瑞收拾东厢房。
小锦园不大,所以这些屋子小丫鬟们每日都会收拾。再加上东厢房处比主屋阴凉些,苏霁华常常在里头看些闲书,吃些糕点,因此并不杂乱, 只稍微收拾一下便好了。
贺景瑞站在榻旁,看着元宝从软枕下头抽出一本书籍, 然后又从被褥里头拎出一个松垮垮的油纸包。
“这是什么?”贺景瑞指了指那油纸包, 侧眸看向苏霁华。
苏霁华站在贺景瑞身后,探头探脑的看, 神色疑惑道:“是什么?”她怎么不记得有过这东西?她可不是那天阙。她从来不在榻上吃东西,也从来不将糕点放进被褥里, 只除了看些杂书。
元宝低着脑袋, 毕恭毕敬的将那油纸包递给贺景瑞。贺景瑞接过后将其拆开,只见里面是一份被压扁的糕点,浓郁的玫瑰卤子味从里面散出来, 带着甘甜的玫瑰香。
随着油纸包被拆开, 玫瑰卤子滑进贺景瑞的指缝里,苏霁华赶紧殷勤的给贺景瑞递了一块绣帕。
贺景瑞接过那绣帕擦了擦,把它塞进宽袖内。
“这个是雪饺。”苏霁华灵光一闪,兴冲冲的说完后又皱起了眉。这雪饺不是被留在了凌云阁吗?怎么会在她的被褥里?
元宝还在整理床褥,突然碰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她惊叫一声退开,被褥夹层里钻出一个胖母鸡,身上沾着红艳艳的玫瑰卤子,“咯咯咯”的晃着大毛屁.股乱转,最后又重新钻了回去。
原来是这只老母鸡叼来当吃食的。
苏霁华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去掀开被子,却没想到那只胖母鸡尤其强悍,盯着苏霁华的指尖就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