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郑邻抿了一下嘴,手背到身后,在校服上擦擦手心的汗。

“真烦人,非得让人担心。”她低声咕哝了一句,转头对女孩说:“走吧,带你回教室。”

回教室。

苏惊生也在想这个。

她不是非常明白郑邻的表情,只有一点模糊的感觉,但这足以让她想回教室去。

何况,她一直红着耳朵。

她跟着刘国才去到办公楼的主任办公室,上楼下楼,看他打开门,看他侧身,看他房间里的老板椅,茶水杯,他墙上的字画。

墙上一侧挂着慎独,一侧挂着采菊东篱下的山水,正中央有个白脸红唇的女人面具,微笑着,稳稳地钉在办公桌后最高。

刘国才顺着她的视线看一看,也笑一笑,笑容像那个面具。

他温和地说:“是个日本能面,见过吗?我特意挂在要仰头才能看到的地方,要是你害怕,不用看她就行了。”

苏惊生的视线落回地面,擦过刘国才的脸。

他笑得确实好看,可比起六岁时第一次见面,他笑得太多了。苏惊生想。

“站着不好讲话,坐吧。”刘国才说。

“谢谢刘主任。”

刘国才坐下了,苏惊生仍旧站在桌对面。于是刘国才又起身,拖了凳子到苏惊生的腿弯,两手按在她肩上,微微用力。

“别害怕,就当老师是朋友,坐就好。坐——”

他站在她身后拖长声,不像念坐,像在念【做】。

做,做,做。

做什么。

坐椅子。

苏惊生被他按的坐下去,膝盖却像跪下去。

她坐下,刘国才也不再回到办公桌后,他拖了个一样的椅子坐在苏惊生旁边,身前倾,五指虚着相对,说话口气温柔。

“最近怎么样?上初中了功课跟不跟得上?”

苏惊生垂着眼轻轻点头。

“……能。”

苏惊生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一大股焚香灰烬后的灭亡,她相信他也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左忱的香味。

啊。

左忱的。

苏惊生耳根的热慢慢退了。

她抬起眼,直视刘国才。

刘国才被她看得一愣,前倾的上半身收回去,微笑说:“哎呀,你看你们这些孩子,一说学习就瞪眼不高兴了。行,那不说学习。”

他拿过茶杯抿一口,问她说:“苏惊生啊,我记得你刚上小学时,穿的是男孩儿的衣服吧?”

苏惊生说:“是。”

刘国才问:“那怎么现在穿裙子了呢?”

苏惊生顿了顿,说:“我小时候总是生病,奶奶觉得我不好养活,就给我穿男孩衣服当男孩养,现在好多了就换回来了。”

她回答得很流畅,神色也很平静,刘国才微皱了下眉,脸上有明显的失望。

那是冒险人过于轻易得到财宝的失望。

当意识到这种失望掩盖不住,他说:“真挺可惜的,那你小时候可少穿很多好看的衣服啊。”

苏惊生不知道回答什么,又低下头。发丝坠雨纷纷,露出后面一节白皙的颈项,发根下一道淡淡的疤。

刘国才的喉结滑动。

吞咽。

他伸手轻拍苏惊生的肩,叹气说:“好孩子,辛苦你了。”

在苏惊生动肩膀之前,他拿开手站起身,从边上书架上拿下本书。背着身,他边拿边说:“我听语文组的老师说,你作文写得很好,还拿过奖?刚好我这里有本得诺奖的书,作者和你一样,也是小时候体弱——”

“刘主任。”

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国才猛一回头,眼神要吃人。

苏惊生神情放松,柔软地说:“刘主任,上课铃响了,下节课是物理课,我物理很不好,不能缺的。”

“……”

“……”

刘国才一下笑了,洁白的牙齿让人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