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翕对云氏再行一回晚辈礼,然后恭请云氏她们先行下山,他随在其后,不远不近,恪守分寸。
云氏一行人抵达山下,坐上了马车,沈翕也翻身骑上了护卫给他牵来的马,高坐马背之上,沈翕对车厢中的云氏朗声说道:
“如此,小侄便先告辞了,夫人慢行保重。”
云氏掀开了车帘,对沈翕点头至礼,说道:“今日多谢沈公子,将来若是有空,还请去归义侯府坐一坐。”
虽然知道沈翕这样一等国公准世子的身份,是不可能去他们那三等侯府里坐的,但是客套话还是要说的,沈翕没有在意,只点点头,回道:
“是,小侄改日叨扰,告辞。”
说完,沈翕的两名随从也翻身上马,三人策马而去。
云氏还忍不住探出了车厢,发自肺腑的感慨道:“啊,果真是国公府出身,这等气度,这等人品,要是我女婿该有多好啊。”
云氏也知道自己生不出这般俊彦的儿子,所以来了个折中,想要这样的女婿,虽然京城里想要沈翕沈大郎做女婿的妇人不在少数,也都只是说说,可是,云氏这么一说,倒让谢嫮搞了个大红脸,不是她想入非非,而实在是云氏已经没有旁的姑娘了,要沈翕做她女婿,那不就是要她嫁给……
谢嫮被这个念头彻底打败了,甚至有点开始想念御前大总管赵三宝的碎碎念了——主子是神,谁要对神不敬,将来抄家灭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啊。大总管教训的是。这一番话,对与谢嫮来说,真比那无量心经还要让人觉得平静啊。
这是奴性入骨,病入膏肓了,再好不了了,是不是?
☆、第45章 府中诸事
回到侯府,正巧在门前遇见了要出门的谢衡和谢钰,两人均打扮的花枝招展,谢衡的容貌越发出色,她的出色倒不是想谢嫮那般,整个人如珠玉般光芒四射,谢衡的美是清纯之美,她那两弯眉毛生的极好,罩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谁都有点委屈的意思,叫人生出怜惜之感。
谢衡她们看见云氏,虽然不甚待见,但云氏毕竟是她们的长辈,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来行礼了,然后两人看了一眼谢嫮,就飞快的上了马车,一副生怕谢嫮追问她们要去哪里,怕她跟去似的。
谢嫮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云氏竟然也跟着说道:
“唉,衡姐儿这个丫头心眼儿太多,马上都快十六了,亲事还没定下来,她还有心思成天到处跑了玩儿,大夫人眼看着是疼她,可也不能疼成这样啊。”
谢嫮看了看云氏,阳光下的她仿佛一颗绝世珍珠般韵致动人,就连云氏都不禁看的一愣,只听谢嫮问道:
“大夫人是想给三姐姐挑个好人家吧,到今天可有人来府里给三姐姐说亲?”
云氏揽了闺女的肩头,母女俩走入了府,云氏没心计,也不是大家出身,对教育子女方面,没有特别的技巧,虽不放纵,却也不管束,有什么说什么,此刻她就觉得谢嫮马上也要到议亲的年纪了,和她说说这方面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回道:
“有啊。你三姐姐容貌不俗,至今也有不少人家上门来说起了,不过,听说家世都不是特别好,不等你三姐姐反对,就是大夫人也不肯同意的。”
谢嫮一挑眉:“那三姐姐想嫁个什么身份的人家呀?”
云氏没有说话,心里也觉得大夫人和衡姐儿的心太大了,其实她是这么和闺女说,可是事实上,上门来提亲的也有家世相当的,绥靖候府的庶出七子,还有安国公府的庶出三子,这些也都是门阀世家,虽说提的是庶子,可是衡姐儿原本就是个庶女,也没那么多讲究才是,可是却偏偏被大夫人和衡姐儿一口回绝了,只怕衡姐儿自己是想攀一户一等的世家,可是那样一等的世家,如何会要他们归义侯府的姑娘呀。
就好像今日在白马寺遇见的那位沈大郎,若是让他来娶归义侯府的姑娘,云氏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人家那样高的门阀,凭什么要来带咱们这种三等世家呢?人也多的是一等世家的选择不是吗?
不过,这些话云氏都没有和谢嫮去说,怕她这么说多了,会让谢嫮今后的想法产生偏颇,然后去学那衡姐儿,非要嫁那一等世家子弟,那可就头疼了。
“别管什么人家了。女人家最重要的是嫁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我觉得你姐夫就很好,瞧他婚后把你姐姐宠成什么样儿了,女人只有这样生活才有滋味儿嘛。你可不许动那些歪门心思,要有分寸,知道咱们有几斤几两重,切莫做那轻浮又叫人瞧不起的事。知道吗?”
云氏难得教训子女,但在儿女的婚姻大事上,她还是有自己看法的,谢嫮听了母亲之言,心里也就放心了,连连点头,说道:
“是,娘您就放心吧。女儿也不想高攀什么一等世家,就是勉强嫁过去,将来两家实力悬殊,也是不会快活的。您别看我年纪小,但是我看了姐姐的例子,心里门儿清着呢,您和爹爹就替我往姐夫那方向去找就是了,我绝不会有什么门第之见的。”
云氏被谢嫮这故作成熟的语调逗笑了,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好了,娘知道了。可不能再说了,小丫头家家的,也不害臊,叫人听见了笑话!”
谢嫮对云氏甜甜一笑,说不出的爱娇,母女俩手挽着手回到了二房之中。
***
谢嫮回到巽芳居,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刚从竹情手中接过了茶水,花意就从外头跑了进来,被竹情训了几句:
“哎呀,叫你沉稳沉稳,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悠着点,别惊着姑娘。”
屏风后的谢嫮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喝了一口后,说道:“进来吧。”
花意鬼灵精怪的从外头闪了进来,圆圆的脸上溢出了一层薄汗,谢嫮丢给她一条帕子,花意讪讪的接过随便擦了擦,这才说道:
“姑娘,今儿三房可出事了。三夫人气涵香日日霸占三老爷,今儿趁着三老爷不在家,就招涵香去伺候,寻了错就打,刚巧被折返回来的三老爷看见了,气得也抽了三夫人一个巴掌,还免了涵香的礼,让涵香今后不需理会三夫人的召唤。”
花意说的声情并茂,让谢嫮和竹情听来似乎都像是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况似的。
竹情高兴的一拍手:“太好了。不管那涵香是不是白眼狼,她去了三房倒替咱们出了口气,三夫人处处压着咱们夫人,什么事儿都欺负咱们,就该让她受受气才好。”
谢嫮听了这些,倒是没发表什么,喝过了茶之后,就淡定自若的说道:
“嗯。继续盯着,有事儿来报。跟竹情支些银子放身上,该打点的别短缺了。”
谢嫮当初让花意满府乱跑,看中的就是她活泼好动,看着爽直,内在精明的性格,算是谢嫮安排在侯府的眼睛,反正侯府的规矩虽说比一般市井人家要大,不过却也没有那么森严,各院的小丫头之间也有交际,探听情报还比较容易。
“姑娘放心,我身上还有银钱,小丫头之间的交往,花不了那么多,还有件事,奴婢也觉得很奇怪。”
谢嫮起身,竹情在她身后给她整理裙摆,花意跟在谢嫮身旁,说道:“我前几天无意间看见涵香在后门和一个老头子说话,身边也没人跟着,还给了那老头一包银子,我在府里没见过那老头儿,怕是府外的,您说这事儿……”
谢嫮看了看花意,说道:“这事儿就别盯了,横竖都是涵香自己的钱,她爱给谁就给谁好了。你盯着大房和三房的事儿就够了,要是自己一个人跑不过来,就发掘发掘其他丫头,多问问,要什么打点的尽管回来跟我说就是了。”
花意领命而去。
竹情比花意大一岁,花意和谢嫮同年,都是十三岁,竹情比她们都大一岁,行事就比花意要稳妥许多,虽然她也明白谢嫮让花意满府乱跑是为什么,不过,总是担心她这么混下去,早晚有一天要么是把自己混进去,要么是给姑娘惹麻烦,不禁开口劝道:
“姑娘,就这么由着花意胡闹,会不会出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