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朗声大笑传来,一个男人从树上飞身而起。
他双臂张开,衣袍随风展开,只见他落地无声,枯叶都没扬起一片。
月光下,男人的身材伟岸,他缓缓回过头,冷厉的眸光从段誉和千岁忧的脸上扫过,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我不说你们二人吵吵闹闹扰人清梦,你却要恶人先告状,说我是小贼?”
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看着有些破烂。
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浓密的剑眉入鬓,一双眸子看上去比夜色还要深沉,目光如炬,身材较寻常的男子要高壮一些,腰背挺拔得旗杆似的。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年轻的男人,脸上已有风霜之色,可那风霜之感不仅没有给他增添老态,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沉着威势。
千岁忧歪头,望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扫过千岁忧,然后落在段誉身上。
段誉望向千岁忧,只见少女一双眸子黏在了对方身上,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千岁忧不说话,那就只好他说话了。
段誉这些日子被鸠摩智那个恶和尚带着走,也见了一些世面,他学着武林中人一般的模样,朝对方抱拳说道:“我与妹妹不小心扰了这位兄台的清梦,还望兄台莫要见怪。”
段誉好言好语,可千岁忧却笑了起来。
她侧头,把玩着散落在肩膀上的发辫跟段誉说道:“这地方既没有名,也没有姓,更没说谁能来谁不能来,你为何要向他道歉?”
段誉:“……”
那个男子闻言,微微一笑。
不同于段誉那温文清越的声音,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粗犷,他沉声说道:“你说的对,这地方既没有名,也没有姓,更没说谁能来谁不能来。不过凡事皆有先来后到,我先在此休息,你又为何口出恶言?”
千岁忧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他,片刻之后,她脸上流露出歉意,用娇软的声音说道:“抱歉,是我不对。你能别怪我吗?”
段誉:“……”
刚才岁忧妹妹还一副要跟对方找茬的模样,怎么如今又变成了一只无辜小白兔的模样?
男子掀了掀眼皮,眸光落在千岁忧的脸上。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林中的光线并不明亮。可对习武之人来说,黑暗中视物并非难事。
少女一袭红色的衣裙,眉眼灵动,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模样。
男子笑了笑,声音缓而沉,“不会怪你。”
少女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你真好。”
男子瞥了她一眼,扔下一句“告辞”,人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千岁忧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可爱地叹息道:“他长得真好看,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在旁边的段誉闻言,差点没有被她大胆的言辞吓得摔倒在地。
千岁忧侧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长得英俊帅气,我见到了心生好感很正常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段誉哥哥也做得很顺手,有什么好奇怪的?”
段誉被她的话一噎,“我、我什么时候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你对王语嫣难道不是一见钟情?对了,还有修罗刀的女儿木婉清,你不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时,不也因为看到她的容貌所以情不自禁?”
段誉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和婉妹的事情?”
段誉在被鸠摩智掳到江南之前,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他因为不愿意习武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后就到了无量山,在那个地方,他遇见了钟灵,后来又因钟灵被无量剑的人捉住,所以他去找人求助。求助的途中就遇上了面蒙黑纱的木婉清。
木婉清是修罗刀秦红棉的女儿,从小隐居在山里。
可也不知道秦红棉是什么心思,她生下了女儿,却隐瞒女儿的身世。
秦红棉与木婉清师徒相称,并且要木婉清蒙上面纱,不得让男人看到她的容貌。若是有男人窥见她的相貌,那个男人就得娶她为妻。
一番际遇,段誉不仅见到了木婉清的容貌,而且还让四大恶人中的南海神鳄拜他为师。
可就在段誉和木婉清得到大理皇帝以及父母的祝福时,秦红棉出现,告诉段正淳木婉清其实是她的女儿。
少女时的秦红棉曾经与段正淳有过一段情,风流倜傥的镇南王段正淳与佳人一夜缠绵后回到大理,而秦红棉珠胎暗结。
十几年过去,谁知道两人还有再度相见之时,又有谁能料到,他们的子女不仅相恋,还要结为夫妻?
想起那些事情,段誉心里简直百味杂陈。
可这些事情他从来也没说,千岁忧怎会知道?
可千岁忧却端着一副世外高人似的范儿,摇着手指跟段誉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誉哥哥,秘密说了出来,就不会再是秘密。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些,可我知道的事情,不比你少。”
段誉默然,心想可不是么?他现在怀疑千岁忧是不是对他的祖宗十八代也了若指掌。
那岁忧妹妹岂不是个千年妖怪?
心中的想法越来越离谱,段誉赶紧摇了摇头,然后问千岁忧:“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那你知道方才那个男子是什么人吗?”
千岁忧摇头:“不知道。”
段誉:“我还以为你通晓天下事呢。”
千岁忧:“我虽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你和我都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