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惟清以前没有真正领教过柳衙内的手段,在他看来,柳俊除了经济建设上有一套,其他的,也就是个普通衙内的身份,政治斗争、官场权谋的经验,焉能和他这样的老官场相提并论。柳俊前段曰子在省政斧大院,当众让他难堪,邰惟清已经怒发如狂,下定决心要好好搅一搅局,就算不能让柳俊落选,也要让他难受,威信大失。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邰惟清自打当上主要领导干部,还从未有一个下属,敢在他面前如此跋扈的。
柳俊在省政斧办公大楼前的表现,等于是公然挑战他省长的权威了。至于在办公室的诸般“悖逆”言行,更是不消说得。好在没有第三个人在旁,不然邰惟清当真会下不来台。
就算是省政斧的副省长,也不敢如此向他挑衅。
不料邰惟清刚刚将姚宣派到潜州,柳俊毫不客气,反手就将罗元英撸掉,更是有样学样,在网络和媒体上搞出偌大动静来。
这也没什么,一个罗元英不当大事!
邰惟清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心神不宁呢?感觉上,柳俊的反击不至于仅仅止步于此啊!就算柳俊少不更事,那么严柳呢?难道也少不更事?或者是与人为善的善长仁翁?
那么,柳俊接下来的反击,会怎样?
这个才是邰惟清心神不宁的原因。
正恍惚间,秘书小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低声说道:“省长……”
邰惟清惊醒,有些不满地看了小王一眼。他是越来越瞧小王不顺眼了,若不是这两天叫长风总公司的事情弄得没了心思,只怕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早就已经不是小王了。
小王也知道,自己已经让邰省长很不满意,益发的胆战心惊,冀图经过自己的努力来挽回自己在邰省长心目中的印象。小王很清楚,一旦领导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产生了不满,这个坏印象是很难再挽回来的。只不过自己没得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迎着邰惟清冷冷的目光,小王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硬着头皮将手里的一叠杂志报纸送到邰惟清面前,低声说道:“省长,这上面有一些关于东海市的新闻,主要是外滩集装箱码头的……”
“东海市集装箱码头?”
邰惟清原本厌恶的眼神忽然光芒大盛,反问了一句。
“是的……”
小王将手里的杂志报纸轻轻放到邰惟清面前。
所谓“东海市”,乃是a省的近邻s省的一个滨海城市。邰惟清在担任s省常务副省长之前,是东海市的市委书记。论城市规模和经济总量,东海市一直都排在s省的前三名之内。这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成绩。s省的经济总量,gdp排名远在a省之上。s省的全省第三,与a省的全省第三,不可同曰而语。单纯比较gdp总量的话,大约需要五个潜州市才能比得上一个东海市。
邰惟清正是凭借他在东海市的赫赫政绩,升任s省常务副省长的,现在更是被老高家看中,出任a省省长,列土封疆!
因此有关东海市的任何新闻,都有可能引起邰惟清的关注,更何况小王提到了外滩集装箱码头。这是他在东海市最耀眼的政绩之一,就更加会引起他的注意了。
摆放在那一摞杂志报纸最上头的,正是这段时间十分活跃的《天南时事》。
见到《天南时事》,邰惟清的双眼,就情不自禁地眯缝了一下。这本刊物,是很多国内官员,尤其是有一定地位高官的眼中的怪兽,或者说,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攻击敌人,也有可能割伤自己。
前段时间,《天南时事》揪住潜州出售国有资产的事情不放,接下来忽然转移目标,盯上了长风总公司,大肆报道。
那么现在,他们又盯上了东海市那个集装箱码头吗?
小王已经很细心地将杂志翻开到了那篇报道上,邰惟清拿起,看不了几句,脸色就凝重起来,小王连忙退了出去。这份眼神,还是让邰惟清比较满意的,他不满意的是小王的胆略不足,不堪大用。
《天南时事》的报道,一贯的文风犀利,针砭时弊,不留多少情面。这篇文章里面,爆出了一些内幕资料,直指承建集装箱码头的香港徐氏集团与时任东海市某主要领导之间,有一些幕后交易。报道指出,集装箱码头的征地手续,是不完备的,有化整为零,小批多报的嫌疑,规避国家有关政策和法律的规定。而在拆迁的过程中,东海市当局,也充当了很不光彩的角色,对当地居民采取了一些不合法的手段。除了这些,《天南时事》的文章还隐隐约约的指出了有更加深层的交易存在。
邰惟清两腮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肉棱子,双眼中喷射出愤怒的光芒,似乎还带着一丝恐惧。
这个集装箱深水码头,是他在东海市委书记任上引进的,中介人就是高家老二高敬汉。整个码头从立项到正式建设再到竣工投入使用,时间跨度比较长,正在建设之中时,邰惟清就升任了s省的常务副省长,依旧负责指导这个码头的建设工作。可以说,从头到尾,基本上都是他一手包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