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县锅厂为例,在职职工不到五十人,年产值不到二十万,而且只是产值,产品能不能销售出去还得两说。就这么一个烂摊子,竟然还要养活近三十名离退休老职工。就满打满算,将产值全部变成现金,也是入不敷出,差了老大一截。
现在这些工厂的职工基本上都下岗了,领取最低的生活费,自谋出路。如何处理这些老大难的遗留问题,一直是柳俊的一块心病。
但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在于陆香梅走的程序不对。
这个方案,陆香梅事先并未和县里其他任何主要领导做沟通。不但没有与柳俊通过气,就是在县长办公会上也不曾提出来过,就这么闷声不响的自己鼓捣了一个方案出来,直接上了常委会。
“同志们,我也知道,关于兑现全县农民白条的问题,县委在今年年初,就已经出台了正式的文件,明定两年为期,逐步兑现……不过,现在情况起了变化,县政斧认为,有必要提前在今年年内完成这项工作!”
陆香梅缓缓说道,眼睛在与会常委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自己面前的计划书上,自始至终,不曾向主席位置上的县委书记柳俊望上一眼。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故意如此。
陆香梅还在讲话的时候,石重嘴角就已然浮起了明显的冷笑之意,一点不带躲躲闪闪的。自打与陆香梅争夺县长失败,石重与陆香梅之间不对路,已经是宁北县公开的秘密。往往在常委会上,陆香梅提出什么议案,不待谭志光这个柳系急先锋跳出来,石重先就冲上去了!
自然,石重不是无原则的胡乱反对陆香梅,这也显得他水平太低了些。总是要在原则姓的问题上,才冒出来与陆香梅打擂台。
现在,不正是好时机么?
且不论你陆县长提出来的议案是不是合理,是不是可行,你这样搞就不对。说得严重一点就是目无组织纪律,搞突然袭击。
“情况起了变化?请问陆县长,情况起了什么变化呢?这个事情,县委年初就发了正式文件,怎样兑现全县农民的白条,方法、步骤规定得清清楚楚,现在有必要节外生枝吗?再说这么大的事情,推翻县委的集体决策,总也要事先和同志们通个气吧!”
陆香梅的话音刚落,石重就开声了,嘴角的冷笑已然隐去不见,代之以和气的微笑,只是望着陆香梅的眼神,却甚是锐利,甚至可以说是在“逼视”陆香梅。
应该说,经过“竞争县长失利”一役,石重反倒真正成熟起来了,变得很是深沉,心态和手法都拿捏得比较到位。
陆香梅这个县长,不但与他石重不和,与县委书记柳俊也尿不到一个壶里。然而柳俊身为一把手,大班长,堂堂爷们,很多事情上头,却不便亲自出面与陆香梅去斤斤计较,以免被人诟病器量不够。
石重就没有这个顾忌。
他是副书记嘛,理论上,是陆香梅的下属。指出陆县长的失误之处,也算是尽到班子成员的责任,是“犯上直谏”,不要说博取一个“铮名”,起码不会被人说成欺负女同志。
与会常委们便有好几个微微点头,显见得是认为石重此言有理。
不管怎么样,陆香梅这样是有点独作独为了,未将县委和柳俊这个书记放在眼里,是尊重领导不团结同志的一种表现。
“石书记,我们宁北县拖欠农民公粮款,给农民打白条的问题,都已经上了新华社的内参了,全国好几家报纸,都在显著的版面报道了这个问题,几乎可以说是给抓了典型了,这不就是情况起了变化吗?既然已经闹得全国皆知了,我们就不能再关起门来处理了,步子不妨迈得快一点。不管怎么样,欠农民的债总是要还的吧?既然这些白条迟早要兑现,那么提前一年兑现又有什么不好呢?”
陆香梅脸上也露出温和的微笑,甚至还抬起手腕,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恰到好处地稍稍展露自己女姓的身份。
“至于石书记说到事先沟通,柳书记不是一直在大力提倡常委负责制吗?县政斧这也只是一个草案嘛,现在提请大家讨论,不也是通气吗?”
事实上,柳俊基本上很少召开书记办公会了。陆香梅这么说,等于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高踞首位的柳书记。
听陆香梅如此说法,常委们的目光便都情不自禁地望向了柳俊。
只见柳俊同志不徐不疾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微笑着说道:“其他同志有什么看法,都提出来嘛,大家一起谈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