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烦她烦得要死的靳正言突然找上门。
“你怎么来了?”庄浅开门见到是靳正言,说实话,惊大过喜,“编码代号的事情有着落了?”
门口,靳正言还是那一身标准制服,整个人衣冠楚楚,正气凛然,与她睡衣拖鞋的形象天壤之别,他看了眼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明显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却依然谨慎地点了点头。
庄浅表情惊喜,伸手去拉他,“那先进来再说。”
进了客厅,没理会她殷勤地端茶递水,靳正言直接道,“你先告诉我,那些编码,你是怎么拿到的?”
庄浅笑着将水杯放在他面前,“这个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告诉我那些编码代表的都是哪些人就好,总归我不会为难,也不会让你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你放心。”
靳正言却语气强硬:“你不先告诉我编码的来源,我是不会为你做任何事的。”
庄浅脸上笑意渐渐凉了下去,“怎么,现在是你来要挟我了?主客颠倒了吧,靳警司。”
靳正言察觉到她话中不悦,他皱了皱眉头,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怒色渐染的面容。
片刻的沉默之后,庄浅突然狠狠摔了手中茶杯。
杯子落地溅出的水花,沾湿了两人的裤脚,她抽出纸巾擦手,直到指尖上最后一滴茶水被擦拭干净的时候,才低声开口,“你貌似还没有搞清楚咱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合作,不是利用,而是一方要求,一方完成——我是要求方,你是完成方。”
“靳正言,你没资格跟我谈任何条件。”她轻轻将弄脏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靳正言脸色难看,盯着她的目光带着愤怒。
“生气了?”庄浅靠向沙发,突然嘲讽地笑了笑,“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就说医生与病人吧,得了绝症的人老是想着,医生要是能救我的命,我便是倾家荡产也愿意付出的,可是病好了之后,却分分钟心疼花了太多钱,连送给医者一面锦旗都觉得是额外开恩了——你说这种病人是不是很可笑。”
她继续说道,“你要当过河拆桥的病人,我可不是宅心仁厚的医生。”
“你即使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的那些编码代号来自哪里,”忍下她的冷嘲热讽,靳正言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一个荒废多年的军工项目。”
这下倒是换庄浅吃惊了,“所以我常说人不该妄自菲薄嘛,你本事比我想象中大。”
靳正言道:“上次跟你谈过国安局的相关情况后,我借机查询过一次局内的编码系统,发现你给出的一系列名单,全都在一个特殊列表里面——列表的备注,就是‘吞噬者’,一个被禁止多年的军工项目。你父亲当年正是该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尽管想要假装镇定,但他微微敛下的眼睑还是泄露了丝丝紧张,不等庄浅再开口,靳正言继续道,“当年涉及该项目的人,如今没剩下几个了。”
“你什么意思?”庄浅直起背脊,看着他莫名紧张的神色,试图缓和下气氛,“人有生老病死,你这话说得,倒像是谁逼着他们死了一样。”
靳正言突然眼神古怪地盯着她。
庄浅后背凉凉的,“不、不会真是那样吧?”
靳正言没说话,从包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正是她给他的那份编码代号,不同的是,除了起始的两个编码以外,其余的编码后面都有相对应的名字。
“当年参与项目的,就是这些人?”庄浅问。
靳正言点头,指着上面画了红线的人名道,“两年的时间,自从你父亲死后,这些人,开始一个又一个无声无息地死去,因为这上面大部分人跟军部关系密切,他们死后,上面一句话下来,我们检方根本不能详查,所以最终只是在电视上看到‘xx将军于某年月日逝世,深表哀思’等字样,也没任何人曾表示过怀疑,直到我发现他们都有这样一个共同点,曾经共同参与过这样一个项目……”
庄浅缓缓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巧得蹊跷。
靳正言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我怀疑,自你父亲死后,有人开始在蓄意策划后续的一起又一起死亡事件,包括昨天晚上军区医院的预谋刺杀。”
他指了指名单末尾,对应编码后,明晃晃‘程顺安’三个字,“这人也曾参与了‘吞噬者’项目,很大的可能是,凶手之所以制造这一起连环自杀案,最终目标其实只有程顺安一个人,其它人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
说到这庄浅突然脸色尴尬,讪讪地说,“那个啥,昨天晚上,我也凑热闹去了趟军区医院……”
靳正言脸色一变。
“我当然不是去杀人的你别误会,”庄浅摆了摆手,无辜道,“我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是看三个黑衣妖精打架了一场,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不过你放心,程顺安被视线转移了,凶手没得逞。”她补充。
“这我知道,”靳正言道,“就是我的人负责的转移事宜,可惜没抓到凶手,按理说凶手不该脱身才对……”
庄浅音调一扬:“你说什么?程顺安在你那儿?”
靳正言不解她的吃惊,理所当然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检方来负责,有什么好奇怪的。沈主任跟我商量过后,我们商定,捉拿凶手的事由他负责,我们检方负责程顺安的安全,只是不知怎么地临场换了人……”
他口中的‘沈主任’,指的是沈思安他舅,沈雨巍。
听靳正言的意思,应该是沈雨巍先商量要他转移程顺安,而后来沈思安不知怎么又插了一脚,抢了本该他舅做的事,在军区医院守株待兔。
结果就守到了她,和两名不知谁是凶手的黑衣人。
庄浅呆呆地问,“这么说,程顺安一直都在你的势力范围?”
“现在不是了,”靳正言道,“他今早刚被沈家的人接走。”
庄浅满脸卧槽,狠狠一捶沙发。
绕了半天,还是又绕回了原点。
“你怎么了?”靳正言见她脸色僵硬,问道。
庄浅语气焦急道,“别管我怎么了,你现在赶紧把程顺安弄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快点,不能让他留在沈家的势力范围。”
“你以为是送货物?想送就送想收回就收回的?”靳正言轻嗤,“我们检方办事也要讲规矩,总不能无凭无据……”
“凶手很可能就在沈家你够不够凭据!”庄浅打断了他的话,指尖狠狠点了点桌上名单,“紧挨着我父亲名字的就是‘沈雨巍’,这说明他当年在项目中地位与我父亲不相上下,这么多参与者都死了,你难道没有想过,其实凶手很可能就是这些名单中还活着的一个?为了某个我们暂时还不清楚的隐秘目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不是这起连环自杀案的幕后黑手,沈雨巍位高权重,也绝对没有理由对一个小官员的死活如此费心——这只能说明,他在努力守着某个秘密,不让所有相关人士开口。”
靳正言脸色变了变,显然是认同了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