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庭不置可否,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慕容安。慕容安绝对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他比别人更嚣张,更放肆是因为他有一个厉害的哥哥,因为他是皇子。一旦这些都依仗都没有用了的时候,他只会比一般人更加的惶恐和畏惧。
“不……”慕容安恐惧的挣扎着,却更加惊恐的发现自己许多日子没有动弹的身体根本就不听他的指挥。甚至连高声喊叫呼救都做不到。只要想要扯着嗓子大叫,喉咙里传出的声音就是嘶哑破碎的刺耳,声音低哑的甚至传出不这个内室。
“何必如此?七皇子也算是死过一回了不是么?”顾秀庭淡然道。
慕容安猛烈地摇头,正是因为死过一回了才更加的惧怕失望,“不要…秀庭,清轩,放过我…我…我这几年对你不薄啊。”慕容安低声下气的求饶。
顾秀庭看着他,“放过你?我放过了你谁放过我的歌儿,谁放过过我顾家?”虽然现在歌儿还活着,但是只要一想起她曾经经历过什么,顾秀庭就觉得心如刀割。烈火焚身,这是怎么样的痛苦?即使是顾秀庭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他的小妹,从小便是顾家千娇百宠长大的顾家大小姐,要怎样的决心和绝望才能让自己投身火海,尸骨不存?
“顾云歌?!”提起顾云歌,慕容安习惯性的就感到厌恶。但是看在看到顾秀庭眼中的寒意时有很快的收敛了起来,低声道:“不…秀庭,顾云歌不是我杀的…她死了不关我的事啊。”
“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顾秀庭看了看外面,道:“时候不早了,一会儿也该有人过来了。七皇子,走好。”
“不……”慕容安恐惧的盯着面带微笑的顾秀庭手中摆弄着的一个茶杯,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个黑色的小瓶里的液体倒进了茶杯里,然后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如果是从前的话,文弱书生的顾秀庭是很难强迫慕容安喝下茶杯里的东西的。但是现在却不一样,慕容安两度重伤未愈,又在床上趟了这么就刚刚醒来,动弹的太过剧烈了脑袋都会像是要炸了一样的疼痛,也就更没有什么力气来挣扎了。
顾秀庭毫不费力地捏住他的下巴,慢条斯理的将茶杯里的水到了进去。
顾秀庭用的药并不是什么复杂奇怪的毒,只是单纯的为了要人命而准备的罢了。所以,效果也体现的很直接。茶水刚刚下肚,慕容安就感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胃里升起,仿佛一瞬间整个胃部都被烧灼了一般。很快,这样的火辣就变成了剧烈的绞痛,一股腥甜之意用上喉咙,很快,黑色的血迹便从唇边溢了出来。
慕容安原本就灰败的脸色更加的黯然了。很快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怔怔的望着站在床前手中还拿着茶杯的俊美男子,思绪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眼前这一身淡漠的男子还是一个俊秀温雅的少年。琼林宴上,一身红衣的少年状元风采绝伦引得一片称赞和爱慕的目光。那时的慕容安,不过是个不被父皇重视的顽劣皇子罢了。
最开始招惹顾秀庭到底是因为对方隐藏在平静温雅之下若隐若现的傲然还是因为父皇对对方的称赞和重视?他早已经分不清楚。只记得…那一年,上林苑,海棠花下,红衣如火……
“清轩,我…我真的……”
顾秀庭垂眸,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从最初的恐惧到挣扎无望的绝望,再到最后的放弃和黯然。慕容安本就黯然无神的眼眸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慢慢的合上,原本还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也很快的平静了下来,房间里一片宁静。
很快,慕容安原本唇边溢出的黑色的血迹也渐渐的消失了。某人提供的毒似乎总有一些独到之处。此时的慕容安看起来倒像是在睡梦中寿终正寝而不是受过一番痛苦的折磨之后才断了气的。
顾秀庭转身将茶杯放回桌上,平静的走了出去。
一个皇子的死去自然不会是小事,即使这个皇子已经被华皇给削除了爵位,而且已经昏睡不醒将近半月,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已经确诊了必死无疑。
原本还在闭门思过的慕容煜被放了出来为弟弟抄办婚事。毕竟,如今朱氏已经被打入天牢,慕容煜兄弟两个在华皇面前也彻底失宠。估计也没有几个皇子还愿意费神来为慕容安操办丧事。
不过因为慕容安的身份,也因为之前朱氏的事情和下个月淮阳公主和九皇子的大婚,华皇也下旨让慕容安的葬礼一切从简,尽快如土。这对于一位皇子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委屈,但是现在却没有人会为慕容安抱不平。就连他的亲哥哥也不会,对慕容煜来说,慕容安的突然病逝也是一个机会,至少碍于名声华皇也不能继续关着他不让他为弟弟抄办丧事。
已经清净了不少时候的宁王府终于再一次热闹了起来,至少所有的皇子为了做场面也都必须亲自到场为慕容安这个兄弟祭奠。慕容安的丧礼遵循了华皇的旨意,办的干净利落,迅捷无比。简单的说,就是——寒酸二字。
别说是皇子,就是一般的公侯权贵的葬礼也比这个要热闹隆重的多。只除了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是分量十足的。
慕容煜一身白衣,站在慕容安的房间里。虽然慕容安已经的尸体已经被收敛,但是房间里的一切却都没有动。站在有些寂静的房间里,慕容煜剑眉紧锁。
他刚刚从宁王府离开慕容安就死了,这未免太过奇怪了一些。他相信,现在外面那些兄弟早不知道在编造什么稀奇古怪的流言想要往他身上扣,因为连他都觉得慕容安死的太快了。
他离开宁王府的时候太医还说过,一两天内慕容安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慕容安就死了。怎么能不启人疑窦?
“王爷。”王府的管家小心翼翼的跟在慕容煜身边,不用想也知道王爷现在的心情肯定非常不好。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慕容煜坐下来,沉声道:“本王走了之后,有没有人来过?”
管家摇头道:“没有啊。自从七殿下受伤了,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众位王爷和皇子来探望过,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宁王府了。”
慕容煜盯着跟前桌上的两个茶杯道:“既然没有,那么…这两个茶杯是怎么回事?”
两个空着的茶杯,其中一个里面还有半杯残茶。但是,总不可能是有两个人进来杀了七皇子还坐下喝了两杯茶才走的吧?管家默默地咽回了到口中的话,迟疑了一下道:“但是,太医已经检查过了,七殿下身上并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看上去一切正常,就好像慕容安就真的是在睡梦中就这样死过去了。
但是慕容煜知道真相绝不是这样,联想到突然在那个时候在街边上叫住自己,还亲自送自己回去的慕容熙。慕容煜几乎可以肯定是慕容熙的人下的手,但是他没有证据。自从恭王府的势力散落之后,原本布置在平王府的势力也顿时形同虚设,根本谈听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慕容熙的人故意留下这样一个破绽,分明就是想要故意激怒他。因为他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来,更没有证据。现在他若是说慕容安是被慕容熙所杀,有谁会相信?
但是现在…他却只能忍了。
“王…六殿下,福王殿下,平王殿下各位王爷和皇子殿下们来了。”门外,平王府的下人匆匆来禀告道。
慕容煜闭了闭眼,沉声道:“本王知道了。”
宁王府里,处处悬挂着白帆,整个王府都沉浸在一片肃穆和哀痛之中。慕容安的灵堂也早已经布置妥当,即使死的突然,慕容安也依然装进了按照皇子的品级要用的楠木描金的棺材中。
福王慕容恪领头,众王爷王妃们亲自上前拈香祭奠,慕容煜神色木然的站在一边答礼。慕容安无子无女,也没有王妃,这些事情自然也只有慕容煜这个亲哥哥来做了。
“六弟,节哀。”想了想,福王还是忠厚的安慰弟弟道。慕容煜点点头,看了一眼在场眼神各异的兄弟们,淡声道:“多谢大哥,多谢各位兄弟。”
“明微公主到!明泽公主到!”
门外突然响起高声的通传,慕容煜还没来得及迎上去,又继续传来了声音,“西越端王殿下到!西越九皇子到!淮阳公主到!”
“北汉烈王殿下到!永嘉郡主到!”
慕容昭轻哼一声道:“没想到,连西越和北汉的使臣都来了,七哥也算是很有面子了。”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刺耳,特别是在亡者的灵前说这话。但是在场的人似乎谁都没有觉得不对,就连慕容煜也只是淡淡的扫了慕容昭一眼。慕容协皱了皱眉道:“咱们先出去迎接西越和北汉的使臣吧。”
对于慕容安和慕容煜兄弟来说,他们这些兄弟自然都算是外人。但是对于北汉和西越的使臣来说,他们这些皇子王爷却都是自己人了,都是代表着华国的体面的。
众人连声称是,跟在慕容恪和慕容熙身后一起迎了出去。
沐清漪也没想到跟明微公主一起到了宁王府的时候居然会正好遇到容瑾容琰和淮阳公主三兄妹,刚站稳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哥舒翰带着永嘉郡主也来了。
虽然三国的礼节不尽相同,几个人还是都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倒是容九公子,依然是一身黑色的锦衣,但是看上去却给人一种奢华和张扬的感觉。这个容瑾,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的让人讨厌他。
“哟,清清美人儿。”看到沐清漪,容瑾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打招呼。
沐清漪忍不住额头上冒出几缕黑线,旁边的容琰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沐清漪,问道:“九弟跟明泽公主相熟?”
容瑾不耐烦的道:“四哥你怎么每次都问,不是告诉你上次给北汉那个丑女一起认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