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男儿郎【八】(2 / 2)

壮汉一声令下,潜伏在林间的兵士持枪而出。

怜雨跟在大汉身边,把弓背在背后,手中红缨枪饮了不少血,黏住了那团红缨,不经意扫过一眼,顿时就觉得手中枪沉重起来了。

他虽和谭富贵有仇,和这些死侍却没有。

只一照面,就确立彼此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手下动作不停,很快中间就只剩一个吓得失禁、散发着恶臭的谭太监。

大汉在他的惊恐求饶声中,利落地结果了谭太监。

这太监贼奸滑,若是不死,容易为人所用,挑起事端来。

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么条大鱼,当然要先敲死,免得又被他翻了盘。

怜雨丢了枪,扶住一棵树,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呕吐。

那种铁器刺穿身体的入肉感……

清晰地提醒他,那是活人。

“你这样杀一回人吐一场可不行啊……”

壮汉拍了拍怜雨的肩膀。

“若我能看着天下安定下来,吐个百十回又何妨……”

若是原先是为了功名利禄,如今…怜雨就是为了安稳。

杀人也不是很好的事。

如果每个人都能好好活着,没有战乱,没有贪官,穷人不卖儿卖女,富人不养妓养娼……

想到这里,怜雨又吐了。

“听说最近来了个极有名的铃医,若是遇着他,说不定能治好你这个呕吐的毛病。”

“那也不错。”怜雨漱了口,苦笑着,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手帕。

嗯?手帕!军营的人怎么会带手帕?

“你这个孽子!”

姜萝把怜雨擦过的手帕往地上一丢,抽了挂幡的杆子,对着怜雨的屁股就是一下。

“师兄啊啊啊啊啊!”怜雨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本来打算伸出援手的壮汉也停了手。

一家人团圆,他一个外人就不插手了。

溜了溜了:)

“我怎么和你说的!”

姜萝看见黑了一大圈,脸上多了条伤疤的怜雨,棍子快出残影来。

痛心疾首!

怎么想不开去参军!

还踏马是个叛军!

多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傻了!

“让你等着,你怎么答应的!”

姜萝提着棍子,冷漠地跟在上窜下跳的怜雨后面,不时来上一棍。

“师兄啊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

怜雨捂着屁股,觉得心里发毛。

这种发狂的师兄,从来没看见过。

打人好用劲,真鸡儿痛!

姜萝对准怜雨的屁股就是一下。

本来就是随手从路边上削的细竹子,打起人来分外顺手。

“轻一点啊啊啊啊!我的屁股!”

那种竹竿儿击肉的声音,分外清晰,听着都觉得肉痛。

轻功练出些火候来的怜雨一路逃窜,直愣愣冲上一棵树,坐在树叉子上,屁股痛得直抽,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

“师兄你消消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下来。”

姜萝把棍子插在地上。

“等你气消了,我再下来。”

怜雨怂怂地看着姜萝。

不少人远远地在热闹。

刚开始的时候,怜雨长得瘦瘦小小,打散分进兵营,难免有人动了欺负的念头。

比如想让他给自己洗衣服洗袜子什么的……

然而怜雨功夫不差,性子越发张扬,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从来没退缩过,一来二去就成了军营里有名的刺头。

运气好得了上官赏识,依然有人心中不忿。

总觉得被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压在头上,很不爽。

今日看着虽然幸灾乐祸,却也有些羡慕。

他们家里的人,不会这么找上来。

正在感伤着,就看见那后来的青衣男子三两下上了树,姿势优雅自然,如闲庭信步,一把拎住了怜雨。

怕不是要被打肿……

惨不忍视,耳不忍闻。

然而姜萝没动手了。

“一时没忍住。”

见怜雨依然怂着,姜萝淡淡解释了一句。

怜雨悄悄看了一眼姜萝平静的脸,反而慌了起来。

打也好,骂也好,总比不说话好。

“师兄你别憋着,你要是生气就使劲抽我。”

“我是生气,这不是抽你能解决的。”

“你还小,你自己的一辈子,未来都要靠你自个儿经营。你选了一条相对困难的路,如果你不是一时脑子发热,我也支持。”

“我只是气你,不等我回来就跟着别人走,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这条命放在心上?”

怜雨见师兄眼眶有些发红,心中酸涩,扑通跪下来。

“放在心上了。”

“师兄我错了。”

“我只是希望你惜命一些。”

姜萝说着,心里也有些难过。

怜雨还好好的,怜云却已经转世去了。

“我这辈子没什么想要的,只想看见你好好活着。”

“不求你建功立业,也不求你儿孙满堂,只希望你没有因一时热血折了性命,等垂垂老矣、回首往事的时候觉得没虚度一生。”

“师兄,等四海升平,我就跟你回去。”

怜雨眼眶通红,打算磕三个头。

“我又没打算回去。”

姜萝决定跟着怜雨,死死盯着,绝对不能让他缺胳膊少腿。

吕布那一身武艺,都逃不了惨淡下场,怜雨这初出茅庐的少年郎,还能一蹴而就不成?

磕完第二个头的怜雨猛然抬头。

姜萝蹲下来顺手把他的头按下去,再磕了一个,补满三个。

“头就不要轻易磕了,等你日后娶亲,拜高堂,再磕也不迟。”

是啊,你都按着我磕完了,再说也迟了。

怜雨呆呆的看着姜萝,仿佛失去了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