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九十日春光 风荷游月 2714 字 1个月前

说罢踅身便要跑开,奈何被碧如紧紧攒住手腕。一个不管不顾的人,力气大得惊人,淼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抗衡不多时便被她桎梏住。

碧如死死地钳住淼淼的脖子,凶态毕露。

此处围栏低矮,才到腰处。淼淼半个身子都倾仰在外,头顶是碧如狰狞扭曲的面孔,她已然陷入魔怔,拼尽全力要将淼淼推入水中。挣扎得久了,浑身都失去力气,淼淼有些晕眩,模糊中似乎看到远处有人来,她看不清何人,低声唤了句:“救我……”

这句话似乎触怒了碧如,她猛地一推,淼淼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落入湍急河流中,扑通一声,被水流淹没了头顶。

最后仿佛听到一句——

“淼淼!”

☆、第二十三日

冰冷的河水裹住她小小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没了身影,消失在茫茫运河中。

岸上的人赶来时,已经寻不到她的踪迹。杨复扶着栏杆的手紧紧握起,从震惊中回过神,神情前所未有的冷凝。

乐山乐水闻声赶来,见到一旁的碧如很是意外。“王爷,这是……”

“淼淼落水了。”杨复道,“通知船上的人,即刻抛锚泊船!”

两人来得迟了,是以并未看到淼淼被推入水的一幕,面面相觑很是惊讶,连忙应是。乐山去支会船家停船,乐水看一眼前方试图逃走的碧如,不解地出声:“这不是府上的丫鬟吗?”

早在杨复来的时候,碧如便悄悄躲在一旁,寻找机会遁走。她方才所作所为被杨复看到了,王爷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可是她不后悔,淼淼那个贱丫头该死,谁教她把自己害得这样惨!

但是王爷身上的气息很可怕,好似笼罩着一层浓重雾霾,比头顶的月色还要漆黑。他往自己看来时,眸色深沉冷冽,全然不复以往温润模样,那寒意一直浸透到她骨子里。碧如狠狠地颤抖了一下,转身下意识地逃跑。

乐水纵身一跃挡在她跟前,提留着她的衣襟轻松拖到杨复跟前,“王爷,要如何处置?”

碧如在常年习武的乐水面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像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她挣扎两下试图爬起来,奈何身上多处烫伤未愈,再加上心慌意乱,她摔了许多次仍旧未果,匍匐在杨复脚边蠕动。

杨复俯身擒住她下颔,沉寂乌瞳与她对视:“碧如,你在别院多少年了?”

这双眼睛深不见底,分明距离很近,却瞧不出丝毫情绪。被他注视着,仿佛灵魂都要被掠夺而去,碧如没来由地瑟缩了下,“五年了,王爷,婢子伺候您将近五年了!难道比不过那个才来的丫鬟?”

杨复的手指缓缓往下,转瞬扼住她纤细的脖颈,冷漠的声音无波无谰:“你拿什么同她比?拿命吗?”

呼吸猛地窒住,碧如难耐地扒着他的手腕,呜呜咽咽试图摆脱这份痛苦。可她根本撼不动杨复分毫,擒着她脖子的手有如铁臂,她的呼吸渐次变得微弱,脸泛青紫。终于体会到淼淼方才的感觉,她不甘地看向杨复,“为何……”

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为何王爷为了她,要杀了自己?

王爷应当是柔和温柔的,对待下人宽仁大度……可是他却为了一个丫鬟,变得狠厉冰冷,这不是王爷,不是她认识的王爷!

碧如拼尽全力挣扎,疯了一般扑向杨复,好在被乐水及时制止。乐水抽出随身佩戴长剑,一把刺入她的肩头,与地上甲板紧紧钉在一起。从她身上流出的血浸了满地,碧如即便想动也没法,她绝望地哑声低笑,夜空中显得十分诡异。

*

福船已经驶出很远,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乐山去而复返,抱拳对杨复下跪:“属下无能,掌舵的说不能随意泊船,必须到下一个码头时才停船。”

杨复肃容,“带我过去。”

乐山起身引路,来到船尾。那里掌舵的对乐山有印象,不等人开口便挥了挥手赶走,“船上这么多人,岂能因你而停下,待会儿引起混乱谁来负责?”

乐山解释:“我们有一个丫鬟掉水里了,必须及时下去寻找!”

谁知他竟道:“这河里水流湍急,掉进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我看你们还是省省吧!不如留着这份心思,回去给人风光大葬一场来得实在。”

船家说的不无道理,运河的水深且急,何况这又是在夜晚,想要打捞上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实在不想白费力气,船上还有百八十人等着,他得分得清主次。

“明早靠岸之后,你们再回去找找,指不定还能在哪个岸边找到尸身……”船家摇摇头,正欲继续劝说,便见白光晃过,一枚盘龙羊脂玉佩出现在眼前,玉佩中间雕着“四”字,字迹遒劲,刚硬恣意。

杨复道:“本王命你立即停船。”

民间有传说,道当今圣上崇尚和睦,为保证底下几个儿子兄友弟恭,便用极品羊脂白玉,为九人一人打造一块玉佩,各自刻上相应的排号。上面的数字是圣人亲笔,再由匠工临摹雕刻而成,圣人爱子情深,一度传为佳话。真可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个船家自然也听过,只是没想到其中一王便在自个儿船上。他见此人气度不凡,举止尊贵,不像说谎,登时软了双腿,“愚民有眼无珠,参见四王……”

杨复凝眸,“照本王方才说的做。”

“是是是,愚民这就命人水底抛锚!”船家声调不稳地唤来伙计,将事情交代一遍,不顾那伙计迟钝目光,着急地唤了声:“快去!”

那伙计恍惚地应一声,依照他吩咐的行事。

不多时福船缓缓停在河面,夜风吹拂,河面平静。这时候船上许多人都已回屋休息,是以没几人注意到船只动静,甲板上立着几人不解地挠挠头,向船尾吆喝:“掌舵的,船怎么不动了?”

动静不大,船家充耳不闻,巴巴地讨好杨复,一改方才的气定神闲:“船已经停了,您看……”

杨复踅身出屋,吩咐乐山,“召集船上会水的男子,下水找人。”他顿了顿,哑声:“今夜务必找到淼淼。”

乐山低头:“是。”

所幸船并没有驶出多远,现在寻找应当还来得及。乐山找来十来名男子,甲板上不断响起落水声,船上灯火通明,有人在杨复身边端着油灯,陪他一道等候消息。时间一点点过去,始终没有淼淼的消息,水下找不到她的踪影,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杨复的心逐渐往下沉,像被一双手紧紧攒住,慢慢拉到无边无际的深渊。他始终面无表情,盯着远处水面,一闭眼便看见淼淼落水前的一幕。她向他伸出手,似乎在向他求救,最终不等他赶到,便已坠入水中。纤细的身子投往河面,浅色身影毫无预兆地坠落,在他心头划下血淋淋的一道痕迹。

初春的河水冰冷彻骨,好多人都冻得四肢僵硬。乐山从水中探出头,“王爷,附近水域都找过了,没有见到那丫鬟。”

这时不知谁多嘴了句:“都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找到,想来是凶多吉少……”

杨复阖目,清冷的声音融入夜风:“继续找。”

乐山一时无话,重新潜回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