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哭。

她不哭了，她再也不哭了，她就守着他，不哭。

叶修淮并没有看见眼前摆动的手，也并没有看见舒止凌说出那句‘不哭’后，脸上汹涌落下的泪水，他继续看着她，低声安抚着：“止凌，不用送我去医院，回家吧，我们回家。”

舒止凌收回自己的手，娇俏的面庞上隐忍着巨大的悲哀，他看不见自己，一点儿也看不见。

舒止凌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碎了。

身后的医生和护士看在眼里顿时都愣住了，舒止凌颤抖着身躯望着他，娇小的女人此刻那小小的身躯里似乎酝酿着巨大的能量，她低声在他耳边说着：“好，我们回家，回家去。”

说罢，舒止凌直接转头对医生说着：“请把车开到叶家。”

医生愣怔一下，下意识开口：“少夫人，叶少这情况应该去医院的，他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

“回家！”舒止凌忽然哭泣着怒吼，医生深深看她一眼，眸底漾着点点悲哀，到底还是颔首让司机转了道。

舒止凌放在病床边的手冰冷彻骨，她总是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总是想要在第一时间身后抓住他，可即便她离他那么近了，她还是觉得，叶修淮随时可能会离开他远走，那时候，不论她再怎么做都不可能将他拉回来了，所以她害怕，她心慌，这个时候，舒止凌无比痛恨，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没怀上孩子？

要是怀上了孩子，至少，叶修淮就有了一次机会。

“修淮……”舒止凌低低唤着他，轻启的唇瓣里都溢出了悲伤，她的眼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他，但她还是觉得，她要一直一直唤着他，只要他能听见，只要他心疼自己，他就舍不得那么松开自己，舍不得离开她自己离开。

叶修淮听不见了，一点儿也听不见了，他甚至不知道舒止凌有没有让救护车转道回叶家。

他不敢在开口说话，也没力气再开口说话，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被舒止凌看出来，他聋。

他也不敢再睁着眼睛看她，只能默默闭上双眼开始承受着身体上持续不断的疼痛，那嘶哑、那疯狂、那狂欢连一分一秒都不曾停顿过，让他整个人仿佛濒临死亡，就站在生与死的门前强迫着做着拉锯，他不止该如何，留在这边，他要承受的是无边的痛苦和难堪，踏过那边，他便轻松了，什么都不需要再去思考了。

可……

那边没有舒止凌。

没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围绕着自己，也没有她会为自己担忧伤心。

所以，他不舍啊。

叶修淮高大的身躯越缩越小，越缩越小，身下的白色病床早已被浸染通透，地上甚至隐隐还滴着黑色的液体，没人知道那是血还是汗，蜷缩着蜷缩着，最后叶修淮几乎将自己的脑袋都埋首进了身体里，他不愿让舒止凌看见自己的模样，也不愿让自己吓着他……

狭小的车内顿时只剩下舒止凌哭泣的嗓音，谁也没再说话，医生和护士一句话都不敢说，良久，舒止凌才稍稍恢复一些理智，借了医生的电话跟张安联系，张安接到电话吓得不行，自己开着车便去半路上接他们，当救护车送叶修淮到达叶家大门口时，整个叶家都被惊动了，救护车的车门一被打开，里面浓郁的味道霎时飘荡出来，吕沁雯等一众女人都忍不住狠狠蹙了眉，叶修颖站在车下看上面那几乎辨认不出的人，眼眶顿时红了。

叶修淮似乎感受到了空气，眉头狠狠一蹙，伸手四处摸索着什么，很轻易的，他伸手握住了舒止凌的小手，就那么一个动作，叶家人谁还不懂？

哪怕他现在发病，哪怕他就要死了，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