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2 / 2)

欢喜记 石头与水 3696 字 20天前

内阁这些大员都怀疑是不是宋太后提前给皇帝做过功课了,不过,他们是很难从宋太后脸上看出些什么的。而且,你敢大喇喇的去看刚刚守寡的太后娘娘的脸吗?

既然太后皇上都是一个意思,这事自然得照办。

只看这两件事,内阁诸人便都收了小觑之心。别以为大臣就天生的恭谨忠心,就是皇帝,新登基他们也得试一试皇帝的斤两。

穆瑜年纪还小,可分析问题的条理是不差的,而且,自他生下来,身边围着的都是帝王一流人物。自身素质不差,又有良好的教育,朝臣如今已经开始期待穆瑜长大,真正君临天下的时候了。

至于宋太后,这女人一向的不好对付,先帝死前留下遗旨,军国大事裁于太后宋氏,说的一清二楚,大臣只得盼着这女人不要起武则天的心才好。

彭相道,“陛下,西北陈靖大将军、西南方国公、辽东总督上折,请求回帝都为先帝守灵。”

穆 瑜与他爹有着深厚的感情,自然是愿意人们都来悼念他爹的,他刚想开口,但想起他爹对他的教导来,他爹那时身体很差了,曾谆谆叮嘱他,“你年纪还小,还要慢 慢学,朝廷的事,让你母亲和内阁做主。你要用心看,用心学,学着把事情放在心里慢慢的思量,琢磨。纵使有拿不定主意的,也不要露怯,问内阁或是问你母亲, 都可以。帝王,原就不必事事躬亲,只要学会说可与不可,就是好皇帝了。”

亲戚们的事,譬如什么给他娘上尊号,给他家亲戚集体辈份 封号升级,穆瑜觉着不难,与人恩惠,没人不乐意。这些大将军、国公、总督的事,他就有些摸不准了,好在这小子打小就是个面瘫,装样的本领更是皇帝家族的遗 传,他既拿不定主意,便要问内阁或是他母亲的,即便问,打小就会装的穆瑜也不会傻不拉唧的直接说“朕想不好,你说说看?”,这种话说出来与傻瓜有什么差 别,他傻妞妹妹经常这样说话,穆瑜在内心深处是相当鄙视滴。穆瑜问是这样问的,“彭相以为呢?”

好,好在哪儿?

不好,不好在哪儿?

你得给我个解释。

彭 相在心里又给他家的明日英主点个赞,瞧瞧,多英明啊,这口吻原封就跟先帝在世时是一样一样滴。彭相心里想起他的仙逝的皇帝学生,不禁伤感。其实,彭相这种 为政多年的老狐狸,焉能看不出穆瑜是心里拿不定主意,他忠心耿耿,解释的也格外详细,连带着西北陈大将军、西南方国公、辽东总督等一干人的出身年纪都跟穆 瑜说了一遍,让穆瑜心里有个数,方道,“如今先帝驾崩,举国同悲,他们的忠心,先帝知道,陛下也知道。如今,西北不宁,西南、辽东也不能有半点松懈。为东 穆守好国门,就是他们最大的忠义了。”

穆瑜这是听明白了,彭相是不同意三位大员回帝都的,他看看自己母亲,宋太后道,“彭相老成持国。”

穆瑜便道,“内阁拟旨吧。”

在昭德殿,内阁不少要事回禀,待彭相等人告退了,宋太后问,“皇帝都听得明白吗?”

穆瑜道,“话都听得懂,只是,西北是不大太平,可是西南、辽东并无战事,为什么不让方国公与辽东总督回来呢。我想着,他们是父皇的重臣,能回帝都来送父皇一程,也全了他们的忠心。”

宋太后温声道,“先帝驾崩当日,九门紧闭,全城戒严,皇帝知道是为什么吗?”

穆瑜道,“是为了避免骚乱吧。”

宋太后道,“这是一个道理。一城与一国,大小上有差别,道理上是一样的。先帝驾崩,最要紧的就是皇帝要登基,这是不能有任何差错的。对于朝臣,皇帝登基,他们便知道要忠心于谁。对于我,你安安稳稳的登基,我才能放心。”

“母亲,有什么不安稳的吗?”

“先太子的事我与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先太子刚刚被立便遇到逆臣谋反,死于东宫。”宋太后道,“所以,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尤其是做皇帝的人,你坐的是至尊之位。你想想,好东西谁不想要呢?所以,这个时候,国家一定要安稳。”

穆瑜问,“母亲,也有很多人会想要杀我吗?”

宋太后笑,“我带你去爬过山,站在山顶要比站在山脚的风大的多,是不是?你父皇是皇帝,你祖父也是皇帝,许多人,只要有机会,都会想着往上爬。你说,是坐在上面好,还是站在下面好?是坐着好,还是站着好?是站着好,还是跪着好?”

穆瑜的脑袋,想这种问题暂时还想不明白,宋太后耐心道,“慢慢想,你会有一个答案的。至于是不是有人要杀你,有我在,谁敢碰我儿子一下,我先要他的命。”

穆瑜板板的小脸儿,很男子汉的表示,“母亲,你也不要怕,我也会保护你和傻妞的。”

“不急,慢慢来。”宋太后摸摸他的小脸儿,“来,我跟你说说为什么现在不让大将还朝。”

昭文帝驾崩,满朝最重要的事就是给昭文帝发丧了。宋太后与穆瑜都在适应着新身份,大臣也要适应新主君。

如夏文这等芝麻小官倒没什么要适应的,因为不论哪个主君,他都不大熟。不过,翰林也要忙着给先帝写悼文以寄哀思,基本上就是这些事。还有礼部人手不足,临时从翰林院调了些个过去帮衬,夏文也在其中。

皇帝死了,甭管大官小官平民百姓街头巷尾,俱不能见音乐欢笑之声,更甭提什么嫁娶之事,国丧之中,举国同悲,一切喜乐之事要取消。就是家里人穿衣裳,也素净着些好。

赵长卿大小是个诰命,也要每天在诰命堆里去举哀。人家品级高的诰命,待遇啥的还不错,要茶有茶,要水有水,到了她这六品小安人,那是要啥没啥,而且,一去一整天,幸而赵长卿的身体素质,不然一般二般的真坚持不下来。

好容易熬了大半个月,熬到宗室们都到了帝都,熬到昭文帝破土发丧,赵长卿才算从举哀的事业中解脱出来。就这样,夏姑妈羡慕她羡慕的要命,私下同赵莲道,“看你嫂子就有福气,那身诰命衣裳穿着,何等威风气派。还能去给皇帝老子哭丧,真正体面。”

赵莲也十分羡慕,“这都是嫂子命好。”

母 女两个正羡慕赵长卿,赵长卿却在烦恼,不知因何,廊前的几株蔷薇无故枯了一枝,余下的也不大精神。赵长卿吩咐永福,“明儿去寻个上好的花匠来,这蔷薇花最 容易养活的,也不见有虫子,怎么好端端的枯了呢。”这花还是夏文特意从同窗方国公府移来的,接了三四个颜色,能从春天开到中秋,漂亮极了,赵长卿向来珍 爱。

永福忙应了,道,“前几天我瞧着叶子掉得有些厉害,就请了个懂行的花匠来,那匠人也没说出个好歹。明儿再让平顺寻个好花匠过 来。”内宅的事,多是永福打理,她向来细心,又知赵长卿的性子。这些天赵长卿每天去朝中举哀,永福早就察觉出花有些不大精神了,只是看赵长卿疲惫,便未多 提,想着悄不声的请个花匠打理好了,也省得赵长卿为花操心。不想这花似是真有些不妥,好几日便越发枯败了。

赵长卿道,“让平顺先做这事。”

“是。”

赵长卿是个精明人,她手下的人也都能干,大管家平顺花大价钱请了七八个帝都城有名的花匠,结果,出了多少主意也不见这花好转,反是又枯死了两三支。夏文道,“不行我去方家问问,看他家的花匠可有法子?这花以前是他家的花匠在伺候,肯定比别人熟悉些。”

赵长卿道,“从人家移出来,没养好,怪不好意思的。”

夏文笑,“这有何妨,我去问一声就是。”

不 必夏文去方家寻花匠,正赶上李姑娘送花过来,她们母女依旧是以养植花木做营生,赵长卿照顾她们的生意,时常令她们按节令送些花过来。越氏颇是好手艺,她拾 弄出的盆景极有风骨,赵长卿有一些自己留着,有的则转送朋友,无形之中,还替她们母女打出了名声。李姑娘为人并不似其母刚烈,她是个聪明善舞之人,做生意 是一把好手,人生的也漂亮,为人更是机伶,有了好花都是先给赵长卿送来。

李姑娘见这花叶脉泛黄,便问了一句,赵长卿发愁道,“无缘无故的就这样了,平日里浇水施肥料都不少,请了许多花匠,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李姑娘道,“这花也跟人一般,譬如人,定是哪里不妥当了,才会生病。我也看不出是哪儿不妥来,不如明儿我叫我娘过来给大奶奶瞧瞧。”侍弄花草的手艺,李姑娘远不比其母。在这上面,李姑娘还是很有自知知明的。

赵长卿道,“那就麻烦了。”

李姑娘笑,“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娘也常赞大奶奶院里这几株蔷薇接得好,能接出这四样花色,委实不容易。我娘本就是爱花草之人,我若知道了不与她说,她倒要怪我的。”

如果说苏神医是人类的神医,那越氏必然是花草界的神医。

越 氏在夏府住了小半个月便将赵长卿的蔷薇花照料得生机勃勃,花叶舒展。赵长卿极是欢喜,谢了又谢,越氏本就是爱花之人,笑道,“大奶奶这花,本就料理得不 错。只是,花有不同,何况您这花接了好几样花色。好在蔷薇是最泼辣不过的花,花肥上稍稍留意就是。我配了些花肥,已经交给福姑娘了。花肥的配料方子,也一 并给了福姑娘。若这花再有不妥,大奶奶只管命人去寻我。”

赵长卿笑,“我请了许多人都不如你的手艺好。”

越氏笑,“花匠擅长的花的种类也不一样。这年头物以稀为贵,这蔷薇花,因是极好成活极好伺养,便少有人留意,也少有人用些心。其实要我说,蔷薇是最好的花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