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会议厅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来这里参加会议的没有一个是没见过世面的,但长期高高在上,也让他们从来没有机会,直面最底层最直接的苦痛。
影像上的这一句句控诉,一声声哀号,直接刺入了他们的内心。
这世界上,很多时候不讲道理,不是因为没有道理,而是没有讲道理的实力,更是因为,没让有实权的人看到讲道理的机会。很多事情,你背地里做了,让大家听到一点风声,也许只会埋怨两句,并不会深究。但如果捅到面前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到万生星这一个个村庄的人血与泪的控诉,临委会的人觉得感同身受之余,也有些埋怨飞云联邦的人。
做了这种事,不想办法抹平,还跳着脚想把它弄得更不公平?更无能的是,还在这个过程中被苦主连踩无数脚,最后踩到我们面前来了?
事情都闹到这种程度了,我们还能不管吗?
影像完全结束,停止在一个女人悲痛绝望的面孔上。她的独子在那次惨祸中死去,丈夫失去了一条腿,整个家庭的希望一瞬间完全崩溃。
幽皇领的代表凝视着那画面,首先打破了寂静:“飞云联邦的这种行为,太过分了。”
他开口就定了性,提出了飞云联邦的责任,马上就有人跟进:“这种行为极不人道,理应受到惩罚!”
这个发言的也是东银河系的大型势力,开口的份量绝不低于幽皇领。
当初,汪铭印也在浮空岛上,是这个事件的直接当事人与第一目击者。他当时极力阻止这件事,结果被少爷们的护卫限制了行动,完全没能看到现场的场面,更别提这些家属的反应。影像播放时,他直愣愣地看着这些画面,眼神痛苦而挣扎,更有无尽的愧疚。
直到画面完全停止,临委会的人说了两句话,他晦暗的目光才渐渐亮起来,转向场内。
这时,他开口说:“三年前,我也在那座岛上,那次事件过后,我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说着,他苦笑了一下,“说起来好像有些矫情,但我的确没有一句虚言。至今,我也感到了无尽的愧疚感!”
他握紧拳头,咬牙道:“身为领主,天生就应该让领内的所有人过上好日子!可是我的父亲和我,不仅没有阻止这件惨案的发生,甚至纵容了它的存在!毫无疑问,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有罪!”
“正是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感,我发誓,要把全部的心血与精力,投入长春领的独立与建设,我们要自由,要强大,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直直凝视着陈鸣雷,大声道:“再也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还有一个人,趾高气扬地对我说,浮空岛掉了,一个凶手死了,所以为了补偿,方圆百里,鸡犬不留!”
“我们承认,浮空岛是被长春领人,被万生星的守护者打下来的,但是我们坚持,砸得好!砸得理所当然!飞云联邦必须为当年的血案,血债血偿!”
这句话一出,陈鸣雷猛地看向光屏,那边仍然显示着妇女苦痛的脸,他迅速移开目光,强硬地说:“不行,我的儿子,必须还给我!”
汪铭印一指屏幕,冷笑着说:“那么,这女人的儿子呢?还有无数村民死去的家人呢?你打算怎么偿还?”
陈鸣雷紧紧咬着牙,临委会无数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目光中的谴责、冷漠与嘲笑,让他如芒刺在背。
郭离火冷冷地看着他,打破了面前的僵局:“各方调查结果都已经呈现上来?”
幽皇领代表举手示意,郭离火一点头,他摸了摸胡子,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万生星的守护者,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怎么打下这么大一个浮空岛的?”
光屏上画面一转,重新显示出舒宇的面孔,他的目光强硬,神情却很轻松:“万生星的守护者,是这村里的一名老人,他当时出门在外,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浮空岛杀人,于是在田边拣了一个土块,把它砸下来了。”
会议厅顿时哗然!
立刻有人站起,直接大声质问舒宇:“不可能!你知道得要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做出这种举动吗?!”
舒宇让镜头朝向叠在一起的空艇,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能力,才能进入外层空间,徒手把它们扔下来,摆放成这种形状吗?”
这幅画面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直勾勾地看着这四艘战斗空艇,看着上面飞云联邦的标志,一个人的声音都变了调:“徒手?”
项戈颔首道:“没错,我亲眼所见。”
舒宇拎过一个中年人,扔在面前,陈鸣雷认出这是自家小型舰队的舰长。舒宇拎着他的姿势,好像拎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离得远远的,极为嫌弃。他说:“这个人,想必陈议长认识吧,当时他正在空艇上,不如让他来说说当时什么情况。”
这人正蔫头搭脑地低着头,听见舒宇这话,立刻一个哆嗦,抬起头来,面露恐慌,好像回忆起什么惊人的事情一样:“当时我正在空艇上,一切运行正常……突然,空艇动力全部消失,我们眼前一花,所有人都飘浮在真空里。我看见空艇被撕成了两半,向着万生星落下去,再下一瞬间,我们已经到了……地面上。”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表情古怪,嘴巴含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