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狠狠地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屋外仍然亮着,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她这一次似乎是躺的太久了,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浑身上下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劲。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撑着床板,勉强坐了起来。
立即有侍女迎了过来,欢喜道“夫人,您醒啦”
宋简抬起头来,瞧见眼前站着一个个头高挑的少女。她眉眼细长,容貌平平,但却有一股特别活泼的精气神,叫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而在她身后,另一个侍女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大约是去通知南宫淳了。
宋简向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女问道“我睡了多久”
“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了今天中午。”那侍女口齿伶俐,反应敏捷的回答道“家主可担心您了,您不知道,您突然倒下去啊,把家主吓坏了,他抱着您脸色煞白的坐在轮椅上冲过来,还以为您怎么了呢”
家主指的应当是南宫淳吧
他会不会担心,反应有没有这个侍女说的这么夸张,宋简不敢确定没准她只是在为自己的主人说好话而已她下意识的先问道“他现在在哪”
可别她睡了一觉,南宫月便陷入了危险。
“已经唤人去叫啦,家主肯定很快便会赶来。其实之前他在您身边守了您好长时间,不久前才刚走呢。”
若听她的言论,仿佛南宫淳是个多么好的男人。
宋简看着她,感觉到了她那为自家主人使劲说好话的努力,而且这侍女神态娇俏活泼,言行举止甚至有些爱娇到做作却是那种让人觉得可爱而不会厌恶的做作。
这很少见。
在现代,也只有寥寥几人可以把“造作”从贬义词变成中性词,甚至偏向褒义。
宋简忍不住感觉有些稀罕道“你真会说话。”
“有吗”她愣了愣,旋即笑道“才没有呢。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呀。”
别的不说,这种工作态度倒的确让人赞赏既不会让人觉得冷漠,很有距离感,却也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过分热情,虽然有些自来熟,却表现的足够友善,在这种环境里,莫名的能给人几分安慰慰。
宋简顿时对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飞鸟夫人呢”
“宋简。”宋简拿一个枕头垫在背后,靠在了床头,望着她道“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像一个小作精”
“小作精”飞鸟愣了愣道“那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太做作了吗”
“呃”倒也不能说不是,但是要说“是”的话,似乎又很难解释。宋简摇了摇头,笑着道“是说你很可爱。”
“我我可爱吗”飞鸟顿时瞪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脸颊道“我哪里可爱呀从来没有人说我可爱我长得一点也不好看啊。”
她的确不是那种会被一眼惊艳的长相,在人群之中,也毫无亮点。但细细瞧去,自有一番不同的魅力。
“我觉得挺好的。”宋简道“有句话叫做,女人不一定会因为美丽而可爱,但可以因为可爱而美丽呀。”
飞鸟顿时露出了羞涩的表情道“被夫人这么美丽的美人这么夸奖,让本我感觉好开心呀。”
这时,之前跑出去的那位侍女先一步迈了进来,显然身后引着什么人。果然,下一刻,南宫淳便坐在轮椅上,被夜推了进来。
他之前跳崖伤到的手脚,显然还没有恢复如初。
也不知道她之前朝着他倒下去时,有没有砸到旧伤
但即便坐在椅子上,南宫淳的神态气度,却一点也不比可以自由走动时颓丧多少。
他穿着一袭黛紫色锦袍,柔软的布料随着他的行动,泛着水流一般的光泽,隐约能够瞧见华贵的暗纹,低调的闪烁。
而细致贴合着脖颈的领口与广大的袖口处,露出一线洁白的衬衣,显得格外气度不凡,恍若神仙公子。
飞鸟连忙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宋简靠在床头,想了想,觉得现在再站起来也来不及了,便干脆就这么坐在那,平视着看向了他。
他肯定是方才听到了她在与飞鸟说话,因而瞥了一眼飞鸟,才看向了宋简。
“你对一个陌生女子,都比你对月儿的态度要好。”
宋简察觉到了南宫淳似乎想要借着“失职”这个话题,打压和贬低她,不由得神神色冷淡道“别说这种像是父母般的话了,你想对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可南宫淳却沉声道“我们本就是月儿的父母。”
宋简盯着他,歪了歪头,略带讽刺道“所以你将我们抓回来,便是为了想要有两个人,可以扮演“妻子”和“女儿”的角色,陪你过家家吗”
南宫淳对于她这样说话的语气,显然非常不满,但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又忍住了那股怒气。
“所以你放心,”南宫淳眯起了眼睛道“我不会杀了你。”
事实上,他也一直没有想好,要拿宋简怎么办。
他原以为他一找到她,必然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狠狠折磨一番,用以惩罚她当年的背叛,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然而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之后,南宫淳望着宋简,却忽然发现,她就这样靠在床上也很好。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就像是珍贵的藏品,只要能够重新回到自己手上,便可以不计较其他任何事情。
但这样的想法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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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有时候,南宫淳看着宋简那冷淡的模样,几乎恨得咬牙切齿
他都不计较她曾经的背叛了,她却根本不知道他做出了多大的让步
从未有哪个女人在他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
若说一开始是陷于美色,后来便是刻骨的仇恨,但月儿出生后,他们之间关系最为和缓温馨的那段时光,却又时不时的闪现在心头,慢慢融解那被背叛和辜负的痛恨,渗入丝丝缕缕的追忆与怀念最终在再次相见时,酿成了满腔的执念。
他说着狠话,仿佛要将宋简囚禁在身边一辈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成功隐藏住了自己的真正想法,南宫淳却依然并不觉得满意。
因为宋简淡淡的看着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她都曾经差点捅死过他一次,也就没有必要再伪装什么,对他小意讨好了。
而且,宋简也的确没有理由再对他温柔了哪怕是假装温柔的理由都没有。
可是,哪怕知道是伪装,许多次,南宫淳都曾经梦见过她温柔的笑脸;她送给他自己绣的手帕;还有在温存之后,披散着长发,送他出门。
他总是记得那时她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面前,一副不知从何下手的为难模样,十分可爱。
如此甜美。
想到这里,南宫淳自行推动轮椅,来到了床边。
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看见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写满了冷漠。
南宫淳不想再看见宋简这样神色冷淡的表情了。
他一把捏住了宋简的下巴,恶狠狠道“你这些年,都是被闻人璞的弟子所收留的是么真希望你瞧见他们在你面前被千刀万剐的时候,也能是这么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这丝毫不让人意外的威胁,令宋简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从没有后悔过,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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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南宫淳冷笑了一声,作为回答。他厉声道“夜”
夜一如曾经,带着面具,低垂着头,跪下等候他的命令。
“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看到闻人洛、南宫靖、东方隐和云渚的人头”
闻言,宋简也看向了夜。
夜平静道“是。”
“夫人,您还不睡吗”
既是监视,又是伺候,飞鸟在宋简的床边扑上了一张席子,夜晚便准备睡在上面。
但见宋简站在窗边,凝望着窗外的夜色,她停下了铺床的动作,轻声道“您还在想中午家主发脾气的事情吗”
宋简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她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呢。主人家都没来多久,咱们这些人能来多久呀”飞鸟抱着枕头,带着一派天真神色回答道“咱们这些下人,都是主人不久前才从牙行买来的。”
“签了卖身契的那种吗”
“是的呀。”飞鸟皱了皱鼻子道“我卖的可便宜了呢。”
见状,宋简不由得笑了笑。
“您在等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