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耳边一直有嗡嗡的声音,早前是两个男人在交谈,后来便是马车辘辘碾过石子的声音。最后“锵”地一声,耳边便仿佛被蒙了一层布,什么都听不清明。只隐约听到他们在讨论价钱。什么“近几百年就出了这么一只,合该卖金贵点”、“别要价太贵砸手里了”之类的。
他意识慢慢消失,只觉得四周一片冰凉。这等恍惚的时刻,竟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他还只是只猫崽,没有跟爹分家。有一回被其他小猫崽撺掇着闹起义。起因是舅老爷辈的老猫和孩子们讲了他们迁居雪山前在外界经历的烟火喧嚣。老一辈们的风花雪月惹得小猫崽们芳心大动,教他们对一片冰天雪地的雪原万分嫌弃,纷纷表示想要下山玩。
这场起义遭到了以糯糯爹为首的大猫们的强力镇压,猫崽们被揪着后脖子带回家教训。糯糯犹记得自己爹没有动手,而是摆出和霍潜一样正襟危坐的模样,和他谈了许久。
他爹是个冷酷的性子,从不因为他小而把他当做小孩对待。但凡有什么大事,都必然要开诚布公给他讲,叫他明白其中的利害,再自己选择该如何面对。譬如娘亲身体不好,陪不了他多少年的事,糯糯便是打一开始就知道。
这种教育风格给糯糯的猫崽生涯抹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备受心理重压。
那回就下山的事,他那冷面爹也叭叭叭说了一通。具体原因因为理解能力有限和年代久远而有所忘记,只记得一些片段。
“当今修士门派众多,有一些门派修行之时好走捷径。而我们一族,本身便是修士之中最趋之若鹜的捷径之一。”
“我们当初上山便是为了避难,如今过了近千年,新一辈的修士或许不认得我们,老一辈的药修却还没有死绝。你们下山,怕是要遭宵小之辈的觊觎。”
糯糯在他爹那里听闻过娘亲身体的噩耗,此后他爹一摆出“我与你说件大事”的姿态,糯糯就头皮发麻脑容量急剧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