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明脸色铁青,抬头看向萧镇海,那句重新再写的话,在面对萧镇海那张威严的让人心生惧意的脸时,变成了“我这就签字画押”。
反正是烧给死人的,又不会对外公布,苏克明这样安慰着自己。
萧镇海看着苏克明那窝囊到极点,没有半点血性的样,心中既气愤,又悲凉懊恼,最后这些情绪汇聚在一起,化成了对萧燕更深的愧疚。
萧镇海一把夺过苏克明签字画押的和离书,走到了萧燕的棺木旁,给她的一个手指也染上了印泥,然后盖上,亲自烧给了萧燕。
他的神情庄严又严肃,微佝偻着背,透着悲痛,苏梁浅见他这样子,生出了几分尊重,对他也没那么讨厌了,心里也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能教导出萧凭望这样的儿子来。
萧镇海将东西烧了后,再次走向苏克明,苏克明很怕他,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最要命的是,他后退的时候,还用手挡住脸。
苏梁浅看着,觉得简直可笑的让人吐血。
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她几个妹妹,都那样的德行。
“苏克明,我是很想打你一顿,但是我不会,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对你这种人动手,简直脏了我的手,从现在开始,你和萧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滚了!”
萧镇海不是不想对苏克明动手,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都是借口,最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动起手来,会一发不可收拾,将苏克明打死了,闹出事来。
萧镇海的话,太过不留情面,苏克明也不是没气,他是有气的,脸都憋的通红,但他的气,只有在特定的人面前才发泄的出来,在绝大多数人面前,他是有脾气也没脾气。
苏克明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但他也没有很快走,他往苏梁浅的方向看了眼,苏梁浅压根看都没看他,苏克明转看为瞪,还极是不满,重重的哼了声,“苏梁浅,你还愣着干什么,没见人家不欢迎你吗?还不快走!”
他是乘坐苏梁浅的马车来萧家的,现在这种情况,以萧镇海狗眼看人低的做派,肯定是不会安排马车送他的,这里找马车可不方便,而且苏克明也不想那冤枉银子,他想的是还和苏梁浅一道回。
苏克明的口气并不好,被萧镇海这样落脸数落,苏克明想要找回点场子,再没有比苏梁浅更好的对象了。
“我们赶的是你,不是大人!”
萧凭望站出来道,他看向苏克明,眼睛一瞪,倒是有几分萧镇海的影子,苏克明来不及思量其他,拔腿就跑。
“我送大人。”
萧凭望微拱了拱身,对苏梁浅的尊重,就好像是对自己的长辈。
萧镇海知道萧凭望对苏梁浅敬重有加,维护的紧,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若说萧凭望是武将,那也是儒将,但实际他心气儿也高的很,这种完全不逊色于对他的尊重,萧镇海看着,是百味杂陈,气的不想看。
苏梁浅见这形势,自己也探不出什么来,道了声好,她都还没走两步,萧有望追了上来,他拍了拍萧凭望的肩,“我来送乐安县主。”
萧有望对苏梁浅的心思,萧凭望是知道的,有些迟疑。
苏梁浅听到声音,扭头看了眼萧有望,对萧凭望道:“那就让萧大公子送我吧。”
据苏梁浅所知,萧燕死的那晚,萧有望也是主动请缨,从萧凭望的手里接过了送苏倾楣回府的事,而且还和夜傅铭见面了。
苏梁浅话落,转身勾了勾唇,她这趟,或许不会白来了。
苏梁浅自己就有功夫,身边还有秋灵,就算有事,也是不会吃亏的,这一点,萧有望也是清楚的,他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萧有望是想趁此机会,多和苏梁浅相处,说上几句话。
毕竟,他喜欢苏梁浅,但是和苏梁浅的交集,实在太少。
萧凭望没再坚持,转身回院去找萧镇海了。
萧有望在他离开后,快步追上了苏梁浅,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后走在了前面引路,到了一处适合谈话的小榭。
苏梁浅看萧有望这阵仗,就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了,她耐心向来极好,不动声色的,半点也不着急,等着萧有望率先开口,切入主题。
萧有望打量着苏梁浅,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苏梁浅了。
苏梁浅一如从前的淡然沉静,但好像又有所不同,脸长开了,比以前漂亮,也更加的迷人,就好像是香醇的美酒发酵。
“现在想见乐安县主一面还真难。”
萧有望感叹着,调侃的口气,透着些许的轻佻。
苏梁浅手放在膝上,在萧有望开口后,落在四周围景色的目光缓缓移至萧有望。
“我近来都在京城,你要有事大可以直接找我,苏府的门槛,对你来说,高吗?”
苏梁浅淡淡的,也丝毫没掩饰自己对苏克明的不屑。
当然,就萧家和苏家现在的形势对比,萧有望要去苏府的话,那苏克明肯定是热情欢迎的。
“你将我带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说这些?和我在这里闲聊那么久,你就不担心,话传到七皇子那里,让他对你生疑?”
苏梁浅主动提起夜傅铭,将话题带正,萧有望微整了整,随后笑道:“乐安县主还真是消息灵通,那最近七皇子行事反常,您肯定也知道缘由了。”
萧有望眼睛发亮,和苏梁浅这种聪慧至极的女子说话,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对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感兴趣的他来说,和苏梁浅相处,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有趣。
“前几天我为我母亲的事进宫,和太后娘娘在御书房外的时候,碰上了七皇子,七皇子的手上,应该是捏了皇上的什么把柄,近来是得意忘形的都放肆了。”
两个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无所避讳。
萧有望饶有兴趣的盯着苏梁浅,眼睛越发明亮。
“看样子你都知道。”
苏梁浅轻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七皇子手上有皇上的把柄,但是具体是什么,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还真的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或是说他曾经做了什么,竟然这样投鼠忌器。”
苏梁浅平静分析,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好奇,她挑了挑眉问道:“你知道?”
她问完,萧有望尚未回答,她继续就道:“你这样聪明的人,之前和七皇子走的那么近,会不知道没洞察他的野心?你一直是帮他做事吧。他之前巴结着太子,和皇后走近,是想太子倒台,能顺势得到那一派势力的扶持,现在愿望落空,他最大的指望就是萧家了,你这次和他见面,他就没和你说点什么?”
萧有望看着眨了眨眼的苏梁浅,只觉得她这精于算计的模样,真的是可爱极了,让人不受控制的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