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绘灵低头看了看手指的血液,随手在手背上一抹,接着脸庞上浮现出妖美狠厉的微笑。
她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力量并不如自己。
但对方的神经反应速度极快。
几乎是在毫秒之内,就能对自己的招数做出应对。
那就用碾压的力量,让他逃无可逃!
她快速在水中奔袭而来,一条鞭腿朝着少年的脑袋踢过去。
然而她似乎早已忘记了什么......
半空中,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不该停留的地方,虽然他瞬间便就无聊地挪开了眼睛,但那一道几乎可以称的上鄙夷的眼神,还是让她作为少女的那份底气骤然溃散殆尽。
长腿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胸膛,但全无力度。
她的秀美脸庞红如火炉,头顶冒着比温泉还要浓的羞辱热气。
“找死啊你!”她拚命地冲了过来,毫无章法地挥舞起来了王八拳。
如果对方刚才流露出‘我抆,你可真是勇’的眼神,她或许心里还好受些,但那眼神明显是再说‘啧啧啧,恶心到老子了,没眼看’。
凭什么凭什么!这家伙凭什么能这么对自己!
!
当然,那一瞬间,她也全看到了他的,但好像她并没嗤笑。
对方确实具备实力,在那个地方。
人生何其戏剧。
一下子彻底破防之后,她的拳脚也变得无力了起来。
羽弦稚生一脚踢在她的小腹,虽然力度不大,但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捂着腹部半跪在池水中。
接着,像是姐姐曾经教训她那样,少年揪起她的耳朵,在她叫着‘疼疼疼,松开我,混蛋’的骂声中,被少年提上温泉岸边。
冰冷的秋意包裹全身。
像她这样自傲、视众生为蝼蚁、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了自信的少女,突然像是小学生般被揪起小耳朵,可真是难受极了。
她想要挣扎,可耳朵越动越疼痛,全身虚脱无力。
她只能翻着白眼,容颜扭曲毒艳,双目喷火。
羽弦稚生翻身跃起,膝盖压在她的背上,给她牢牢压制住,又抽出个草结绑住她负在身后的双手,细嫩的手腕被勒的通红。
神绘灵骂出各种难听脏话。
羽弦稚生空耳不闻,膝盖顶住她的腰际,拿起拜托市长买来的大号皮实拖鞋,高高在半空中举起。
“今天我替你姐姐管教你,往后记得让她送谢礼报恩,明白么?”少年眼眸漆黑,嗓音清澈。
这是羽弦稚生头一次真正发火,哪怕平常用拖鞋抽手下的那几名女学员,他也不曾使出现在全身的力度。
话音未落,风声雷赫,一记击打结结实实地扇在她的臀部。
神绘灵双目圆睁,发出惨叫,冷汗顿时上涌。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哪怕她曾经把父亲最珍爱的青瓷瓶给打碎,也只是被不痛不痒地责骂了几声。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感觉自己像在经历一场噩梦。
这噩梦正在将她的养尊处优、目空一切的骄傲一样样击打成碎片,混成尖锐刺痛的玻璃渣揉进血液里。
而这极致的痛楚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神绘灵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甚至是说了一些软话,然而对方毫不留情。
拖鞋击打皮肉脂肪的闷响在温泉岸边回荡,连水雾都害怕地聚拢成一团,月色清晰地照在两人身上。
一人如桂树,一人如穹顶上方、永不疲倦砍伐桂树的吴刚。
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开始哭着呼唤起姐姐的名字,羽弦稚生面无表情,缓缓地收起拖鞋,注视着趴在地上爆哭的神绘灵。
肌肤已经被打的青肿,神绘灵身体微僵着起身,猛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来缓解疼痛,额头上渗透出一丝丝冷汗。
她从地上爬起,步履瞒珊地走到更衣室,手脚颤抖地穿上内衣与和服,就连穿错了也没能发觉,颤颤巍巍地小跑了出去。
“等着,我还会回来的!”她紧咬牙关,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下次再敢来,还会是那样无畏的心境么?
羽弦稚生无语地看着她穿走了自己的多啦A梦四角内裤。
又扭过视线,注视着衣架上悬挂着的她的白色金纹和服,还有那件小小的、三角棉质内衣。
像是在看一个不争气的调皮孩子,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洗浴房将身体冲了干净,然后拿出换洗衣物穿上。
就在他把她的衣裳准备丢进柜子里时,一枚晶莹剔透的挂坠,忽然从衣裳的口袋里掉落。
这是一只极为精致的机械制品,由黄金打造而成,上下两端各自印刻着古朴的象形文字,一个是神性,一个是人性。
里面有十片小砝码,可以用指甲拨动。
神绘灵已经全部将砝码拨到了神性那一方。
羽弦稚生笑了笑,将她的砝码,尽数拨到了人性那一方。
......
次日,凌晨四点刚过一刻,莉奈良子跟随着她找来的专业衣装团队,抵达了羽弦稚生所在的天守阁。
凌晨的姬路城是寂静的,浓雾厚重。
唯独他的房间在亮着,一群人忙的鸡飞狗跳。
穿衣化妆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他要在飞机上度过一个半小时,然后直接去往东京中央区的青山庭院比赛会场。
这场半决赛声势极为浩大,跨通两个文化领域。
电视台临时借调了三家电视媒体,共同全天候播出。
尽管远在距离东京千里之外,姬路市的不少粉丝也早起已等待城门外,期待着他的出现,准备为他送上手中的鲜花。
房间里,莉奈良子一边给羽弦稚生喂着早餐,一边手忙脚乱地指挥着手下的那群顶级设计师。
“您看这件古装搭配可以么,我们觉得他比较适合全束长发,他的脸型特别好,且柔且刚,我们打算特别突出一个俊朗飘逸,翩翩君子。”服装搭配师呈现线条草图。
“你觉得如何,宝?”莉奈良子问道。
嘴里嚼着荷包蛋的羽弦稚生摇头。
“换!拿更好的来,速度快点!”莉奈良子大手一挥。
半个小时后,终於确定最终妆容。
羽弦稚生穿着白色直领对襟短衫,两侧的服装师从背后为他披上漆黑色的对襟长衫,系上古朴的素黑腰带。
黑白相衬,衣襟微敞,隐约可见白皙秀美的肩胛。
锋利又妖娆。
“剑还是扇子?”
“扇子吧,把那柄『天下无敌』给我。”
“那个是用来逗趣的,宝。”
“没关系的,就是打算要玩个开心嘛。”
发型未作改变,妆容师将他的发丝染成泛光的柔银色,如果不配上这款『天下无敌』的扇子,他低垂眼帘的忧郁样子像极了《犬夜叉》里的杀生丸,可挥舞着这把扇子,身上又多了一股阪田银时的玩世不恭。
很难想象婉约秀美、洒脱凌厉,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概念,居然同时驾驭在一位少年的身上。他既能顶着一双漆黑无情的眼眸笑着砍死你,也能从背后捂住你的眼睛调皮问猜猜我是谁?
满头白发,肌肤胜雪。
羽弦稚生轻轻浮动大袖,抱住手臂,走到天守阁的凉台,看着外面成堆的人群。
稚气的眸子在浅澹的日光中莹莹发亮,又敛锋意於心中。
“出发吧,登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