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皇对视视若罔闻,自顾开解着:“至于说掌控,警戒贾珍的异心,朕觉得吧,就贾珍那脑子那性子,他还玩转不了政治,一朝一国压在他身上,他会步子跨太大,扯到、蛋。”
说到最后一词,上皇眼里带着犀利的锐光与自信。他一生的历练都在识人上了,形形色色成千上百的人,不说一眼看透人心,但七八成却也没问题。
听到这话,当今面色大变,抬眸定定的看了眼上皇。虽说现在夜深,万籁静寂的。可皇帝谈话,这周围光照定然是充足的。当今看着上皇透出来的睥睨霸气笃定之心,原本提着的心放松了几分。
这个问题,他还是信他父皇的眼力的。否则,就不会一回宫,借口看儿子赖在大明宫里了。
“父皇,人言可畏。”解决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后,当今哼哼唧唧说起了其他纠结的事情:“或者说贾珍损害了他人的利益。而且有些行为朕瞅着也不虞。”
“比如说呢?”瞧着人终于开口说话,不当小仙男了,上皇耐心的问道。自己选的继承人,得陪人聊天谈心啊。
“您看看贾瑜那口口声声武力解决一切,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吗?”当今不满:“还有贾芝,才几岁人,竟然想当仵作,验尸都不怕。这比贾瑜还不像样!”小姑娘家家的,漂漂亮亮当小仙女就好了。他既然许诺了郡主,怎么会食言呢?!
上皇:“…………”
“嗯……”看着上皇直勾勾的盯着他,当今面色缓了缓,不甘不愿着:“当然,这小芝也有受包卿的影响缘由,但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贾家这家风不对。”
说完,当今小心翼翼看了眼上皇,忐忑不安问道:“父皇,您能告诉儿子,贾敬为何入道吗?”
一个正常继承人脑子就算进水了,也不可能进的那么彻底,说当道士就当道士,最起码总得培养好接班人。像他彻夜难眠,他父皇也顺着台阶陪他聊天一样,他们哪里睡得着,愁打斗引发的“人与妖”的后续。这是刻入在骨子里的“一家之主”担当。天塌下来,他们得顶着。
许是今晚氛围不错,上皇看看当今那小心谨慎却又好奇的模样,笑笑,坦诚着:“朕一手缔造着繁华盛世后,也追求过长生不老。更别提你大哥病卧在床了。于是,就信了邪,想给他换个健康的躯体。贾敬长相,脑子也算好。若是成功了,朕让其认祖归宗也很方便。“
当今:“…………”
看着当今一个失臀,跌坐在地,上皇连眼皮也没眨一下,继续说道:“贾敬聪明,连贾代善都瞒住了,也算忠心你太子哥的,岂料你哥抢先一步自杀了。”
当今恍恍惚惚,紧张的看向上皇。
“他用死死谏之后,朕倒是不追求长生,勘破了生死。但是……”上皇俯视了眼当今,笑着:“但是看你们这些人,咋看咋不觉得能比得上的。于是就看着你们斗啊斗啊斗的,想从烂柿子里挑一个好的。最后贾代善用死死谏了朕。再然后你就登基了啊!”
当今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结结巴巴开口呼唤着:“父……父皇,您……您……“
“哼,吓了?!”上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来:“纵观古今,只有朕一个幼年天子活得健健康康的,懂吗?朕六岁就俯视朝臣了,俯视天下了。”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上皇又冷哼 ,“这种话,朕六岁都不信了,百岁都没得了,我连花花都快抱不动了。哎……”
缓缓走下台阶,上皇弯腰看看当今,倒是颇为慈祥得对人笑笑,还揉揉头:“皇帝啊,你老子今儿心情好,就问你一件事,太子考虑的怎么样了?不催你,就打算拖着?”
当今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幼年,有些希冀又有些忐忑的等待帝王靠校功课。刚斟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理由,当今就听得一句话:“正好借贾珍来看看你的儿子们。”
“父皇?”
“当皇帝,自己才干多少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格局。这话你当然知道,朕今日说的是另外的一层意思。你史书也读了不少,这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勾心斗角,恩怨情仇的,基本上都已经重演了无数遍了。”上皇说着说着,话语带上了一份的伤痛:“就像帝王,《谏太宗十思疏》都概括的差不多了,功成德衰,你老子就是这样的。所幸朕沦为暴君之前,有人拉我一把。留着贾珍,一是让你心里有些顾虑,别走了朕的老路;二来,看看他们的态度吧,容不得还是为了武力为了军权甚至是玄而又玄的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