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了捏衣袍,贾赦微不着痕迹小心翼翼的转眸,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宋学慈,清清嗓子:“你,你别气了,你……你要不去揍个沙包出出气?别把气憋心里啊。实在不行……”
贾赦一脸豁出去的模样,面上带着难得的决然之色:“打我一下也可以商量,但是我得澄清一点,我贾赦虽然不靠谱,可还是有点谱的,除了因为王子腾威胁忠顺一回,其他时候真没拿那破事说过事。王子腾那一回着实没办法,我总不能让自己成为被人踩踏的草芥吧?”
“贾、赦!”宋学慈一字一顿,咬牙扭头,眸光带着抹猩红,直勾勾看着人。
贾赦下意识的想要拿衣服挡挡视线,可看着人那眸子,不由得与记忆中那望过来的眼神重合起来,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猫挠痒痒一样,有些蠢动。
狠狠捏了自己的手,贾赦吃疼,缓缓吁出一口气,抬腿上前,直接往床沿一坐,努力一本正经,语重心长道:“宋学慈,告诉你别用这眼睛看着我。你……我……”
依旧拿着锦被当做盾牌,贾赦屁股往后挪了又挪,靠着床尾坐着,背紧紧靠着床板,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让他能够有勇气将自己埋藏心底许久的话说出口:“你别动啊!咱现在也算个朋友。我觉得我们之间该聊聊,现在一眨眼都过去二十几年了,你别过不去那道坎成不成?当年是你自己个放弃张氏的,想想张氏为了你清名甘愿牺牲自己的闺名,我贾赦不过捡个漏。还有那事……”
贾赦说着说着也憋气:“要不是珍儿发现你酒气冲天,神志不清,拉我过去,我怎么可能卷入到你们这些人爱恨情仇中?!我压根不跟你们混一个圈的。没准,我依旧是驸马爷,与我适龄的没有兄弟的公主又不止庆和一个!她喜欢你想嫁你,又没事,就我爹那脑子给我换个媳妇对象也是轻而易举的。”
带着分傲然炫耀完爹,贾赦扫眼面色疏忽间青紫的宋学慈,默默抱紧锦被,头往床柜一捶。
哎呀,他这个猪脑子,忘记一茬了!
贾赦狠狠敲了敲自己个脑袋,宋学慈和他爹宋大人都是读书读死了的,脑子里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还有君要臣死,臣立马去死的这种。哪里像他爹,暗搓搓有些小心眼,反倒是跟皇帝君臣得宜,还有些私交。
飞快转了话题,贾赦沉声道:“是,我不否认自己个也是有些色、欲、薰心,可我已经为我的色、心付出过代价了。这些年来,你越能干又一直单着,我贾赦没了爹罩着,也没正经事,一对比,那些人谁不背后嘀咕骂我两句?这就罢了,反正我也不差这名声,可偏偏我也没占你多少便宜,还是我帮你口……”
“闭嘴!”宋学慈满脸通红,下意识扫了眼贾赦张张合合的嘴,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一刻无法言说的快感,整个人身形都僵硬起来。
瞧着人紧紧咬着嘴,身子微微发颤的模样,贾赦垂了垂头,连声:“别气别气,我嘴上没门。”
心理却是忍不住咆哮了了几句。元宵五角绯闻背后的种种虽然第一时间便被皇上抹平了,但他爹还是通过某些渠道知晓了,直接拎起来把他暴揍一顿,然后温柔告诉了他真相。说来宋学慈也的确够苦逼的,长得好又有才华,被人瞅上,还不止一个公主,甚至还有皇子。庆和算最大胆的一位公主,为了避免下降他贾赦这个绣花枕头,打算与宋学慈先生米煮成熟饭。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忠顺将计就计,想“捡漏”,顺带还能甩锅庆和。然后,宋学慈凭借超人意志,逃出来了,但身体跟不上意志,被正玩打仗游戏的贾珍发现了。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他要是真全套了到不亏,可他人生唯一一次帮人咬,把人伺候舒舒坦坦,自己提枪要上时,贾珍那熊孩子带着他未来的小舅妈张氏赶来了。
最后,变成他跟张氏幽、会了。
恭喜贾珍舅妈变婶娘了。
贾赦每每想到此,都觉得自己得暴揍贾珍一顿,这是一只假喜鹊。虽然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但规矩都是可以变通的。诸如皇宫举办的变相相亲宴,适龄青年男女参加的时候,总会把自家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带过来充当喜鹊。三个人,四个人,哪里是单独相见呢。等聊得起劲了,自然可以打发小孩子自己一边玩过家家去了。
所以啊,他当时也有苦说不出。贾珍找了他,又跑女眷堆里找了张氏。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喜鹊给他们搭桥的。
至于让贾珍解释真相?
呵呵,这熊孩子一串糖葫芦就翻脸不认叔了。
就在贾赦垂头回忆往昔时,宋学慈眸光一直没离开人,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庞此刻明明白白显露出心中的种种思绪来。
在宋学慈眼中,贾赦大多时候宛若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可在某些方面却意外的让他震撼,甚至被吸引。
宋学慈眸光闪了又闪。他与贾赦之间交集点是张氏。诚然,他与张氏的确是青梅竹马,长大后定婚似乎也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没有元宵节那一场皇权的任性,他们也自然会举案齐眉,就像世俗主流那些清贵之家,不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会谨遵家规,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而后就这样平平淡淡渡过一生。
当然换句话说,元宵那晚是他第一次被尝情、欲。
还没等他细细捋顺所有事情,接受父亲的劝说,接受自己轻、薄他人,接受……脑子恍若混沌时,他却迎来了贾珍的转述,贾赦邀请他密聚。忐忑赴约,得来的却是贾赦鼓励他和张氏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