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说你其实不在乎我爱不爱你,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能快乐?
南珂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无处可逃的自愧感。
“你干嘛呀,张迦南。烦死了!”南珂在原地跺脚。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几分钟。
张迦南看着她,最终还是渐渐恢复了冷静的状态。
他经常会遇到难缠的客户,难缠的对手,他有一张很毒的嘴,因为有些话在法庭上必须要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才能真正地为他的当事人争取到最大的权益,退一分都有可能败诉。所以有些时候他的咄咄逼人,他的出言不逊,他的冷漠高傲,都是一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有些时候他不是刻意地要在她心里留下那些形象的。被她害怕,被她疏远,被她防备的时候,他不好受,他不开心。
“当我乱说,行了吧。我喝多了。你别纠结,我们维持现状。”张迦南退了一步。
南珂叹了一口气。
“张迦南,这种激情,一般都是不会持续太久的。”
“我没说一定会持续太久啊。谁说感情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持久呢?”张迦南恢复冷静了以后,就知道他应该说什么了。“我们在一起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快乐。等到有一天你不觉得我的身体有吸引力了,我面对你也硬不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分开。多简单。”
南珂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冬日的傍晚往往有种宁静的喧嚣,人群在严寒里互相取暖,施展不开拳脚,他们的间隙中,柔亮的路灯灯火星星点点,人与人之间有火花四溅的你来我往,而几步之外,相对相看的两个人是一幅耐看的宁静画面。
他们从傍晚一直挨到夜色降临。
“算了。去吃饭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张迦南又退了一步。
他们去了一家文艺酒馆,不吵不闹,吃饭喝酒听歌,并排坐在一起,也不说话。
南珂脑子里跟拧麻花一样,天平四处摆。
张迦南说得没错,那天晚上她很快乐,单纯的,属于身体上的快乐。这种快乐轻飘飘的,不含人世间诸多烦恼,却真切又热烈,直接到很轻易就霸占了她的理智,让她好多天回不过神来。
要是她从前没认识过张迦南就好了。
张迦南没有在见面的第一天就趾高气昂地批判过她嘲讽过她,张迦南没有在那么多致命的命运岔路口旁观了她的整个人生起落,张迦南没有成为她突破社交的第一个难题,最重要的是,张迦南不是张可的弟弟。
那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要是两个完全只是靠着磁铁吸引力走到一起的陌生人,彼此都不了解,只会用身体深处的水声说话交流,那这样疯狂又赤裸的感情,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没有过难以启齿的快乐呢?谁能审判她?
但现在面对张迦南,她第一个过不去自己这道关。她是应该有一点讨厌他的,她内心深处是排斥他的,她把他当成可以一起去睡觉的人,其实是带着征服的快感的。她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但她不能不带着任何一丝愧疚的,和他搞在一起。
张迦南多多少少还做过一些好事,帮她挑过衣服,带她去过图书馆,还愿意房租减半让她住进他隔壁,这些都是看张可的面子。她必须顾虑着张可。有些事发生了第一次,就不能轻易纵容着发生第二次。
或许她更应该正视的是,她未必真的喜欢张迦南的身体,她喜欢征服张迦南的感觉,跟复仇一样,病态又快乐。这样的自己多么可耻可恶。
他们坐着的吧台对面,舞台中央正在演唱的是一位烟嗓女歌手,她唱歌的时候,一整首下来,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张迦南。
哦对了,南珂看到这,又想着,张迦南能给她带来的另一种快感就是,她能得到别的女人得不到的东西。女人都有一颗丑陋的虚荣心。
她走下来,坐到张迦南的另一边位子。
南珂已经闷头对着吧台里面发呆很久了。张迦南坐在她旁边,也不催促,就这么半坐半靠着吧台,看那边的舞台。女歌手走下来,坐到张迦南身边,张迦南神态自若,完全把她当空气。
南珂侧头看了那女人一眼,女歌手也越过张迦南的背看过来。
南珂跟那个女人不一样,南珂一扭头,张迦南就跟着转头。
“您唱歌很好听。”南珂用英语跟她打招呼。
女歌手比她年长,可是成熟的骨子里有与时间对抗后沉淀下来的美。
“谢谢夸奖。”
“您会唱中国的粤语歌吗?”
“对不起,我不会中文歌。所以你是中国人吗?”
“对。我是中国人。但我很喜欢听粤语歌。或许这个氛围的酒馆里,可以试试粤语歌。我看这里也有很多中国人来。”
两个女人隔着张迦南,用英语闲聊了起来。
听得张迦南脖子酸,他状似随意地打开手机划拉了下屏幕。
这时,那个女歌手对张迦南有了更多的试探,结束了一个话头后她有意冷落了南珂,凑到张迦南身边正要开口。
张迦南先一步,转头问她:“这个舞台可以让客人唱歌吗?”
女歌手惊喜到眼前一亮,点点头:“当然可以。”
张迦南自动过滤掉了下一句话,直接朝舞台走去。
南珂转过身,好奇又茫然地看他走过去,跟乐队的那些人耳语了几句,随后他接过了一把吉他,坐到了舞台中央。
不就是粤语歌嘛。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唱给你听。
张迦南一勾唇角,向身后的乐队老师点了点头,音乐缓缓倾泻,他拨着吉他,扶麦进了歌曲。
第一个音符出来,南珂就知道,是周慧敏的《最爱》。
“在那遥远有意无意遇上”
“供你初次邂逅谁没有暇想”
“诗一般的落霞”
“酒一般的夕阳”
“似是月老给你我留印象”
张迦南开口的那一刻,她摒住了呼吸。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属于张迦南的样子。没想到他的声音那么好听,温柔如小溪流水,浅浅吟唱,吐字也一样潺潺动人,粤语的每一个咬字都纯正自然,就好像一位可以直接出道的专业歌手。
也是,张可从小就是声乐见长,张迦南是她弟弟,小时候跟着张可,有什么不会潜移默化的?而且张迦南那么聪明。
“没法隐藏这份爱”
“是我深情深似海”
“一生一世难分开”
“难改变也难再”
“让你的爱满心内”
他坐在那里,一边唱一边弹,漂亮精致,让人联想到橱窗里最昂贵的奢侈品,每个人都想把他放到自己的挎包里,每个人都想把他当作光环捧在手心里。酒馆里孤独的女人,成熟的单纯的,情窦初开的,风韵犹存的,哪一个敢摸着良心说不对这么美好忧郁又耀眼的他产生无穷的暇想。
跟他这样的男人做爱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怎么吻?
他会怎么脱掉你的衣服?
他会怎么抚慰撩拨你?
他会说情话吗?
他会怕弄痛你吗?
南珂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内心震惊到掀起惊涛骇浪。
“让我的爱全给你”
“全给我最爱”
“地老天荒仍未改~”
他末尾温柔的男声嗓音好听得让人心颤,不自觉地让人跟着他的音色飞出自己的遐思。
音乐结束,人群都还在久久回味。在一片喧哗的掌声里,张迦南默默地走下舞台,走到了南珂面前。
女歌手已经走了。她知道张迦南唱的是粤语歌,也知道他是为谁唱,再不走就会输得很难看。
“不是想听粤语歌吗?这不就有了?还想听什么,你可以点啊。我都能唱。”
“你”南珂说不过他,低头无力地笑了。
张迦南走过来,捧起了她的脸,低头凑近她。以往的无数次,她醉倒的这么多次,他都离她这样近,像是下一秒就可以吻下去,可以品尝属于她的味道。在那个恰恰好的距离,张迦南就喜欢这样专注地看着她,看她星钻一般的眼眸,看她花瓣一样的脸,看她粉软的唇,你可以说她的五官单独看都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可是组合在一起就有要命的魅力。她是一个矛盾体,她笑起来有多甜有多暖,她哭起来有多伤有多痛,她的眼神可以多么倔多么刚,她的声音,她叫起来有多么好听。
他知道他这样想很坏,可他喜欢,他喜欢她在他身下呻吟尖叫。
“张迦南,求求你别看我了。”
“你的眼神,真的能杀人。”
南珂必须又一次承认,她只是犯了每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
她有劣根性,而且,根本克服不了。
ps:咳咳咳,下章大肉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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