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平治发挥出了他当医生时给病人咨询病症时的耐心,引导着老魏一点点的诉说着往事,从老魏零零岁岁的叙述中他知道了许多事。
比如说老魏的身份。老魏乃是和林振南一辈的镖师,曾今是林平之的爷爷林仲雄收养的孤儿,林仲雄去世后辅佐林振南经营镖局,山东分局开张之后坐镇山东。
再比如说福威镖局的历史。福威镖局从林远图开始发展,传到林镇南手上已经第三代。林远图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林伯英通过武举进入仕途暂且不说,二儿子林仲雄继承了镖局,而后有传给了独子林震南。镖局在林远图手中时,业务从南到北覆盖了广东、福建、浙江、江苏,林伯英属于守成之主,到了林震南这里,本着多交朋友少结冤家的原则,逐渐把业务拓展到山东、河北两湖、江西和广西。这几年林震南计划向西进入巴蜀,这计划老魏等各地的镖头都是知道的,没想到居然遭了大难。
至于老魏这几人倒不全是山东镖局的人,青城派虽然派人挑了各地镖局,然而人手毕竟有限,那些正在走镖的,请假访友的总还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老魏正是走镖在外逃过一劫,他这一趟走的是大镖,光是佣金就有上千两,是护送一个商队北上京城。一路耗费了差不多半个月,回到山东分局时发现留守的镖师基本死绝,金银财货全都不见,房契地契也被撕烂,撒的满地都是。官府的说法是盗匪所为,结果不了了之。好在老魏在济南府经营了数年,官面上打点的还算到位,房契地契倒是重新厘定了,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镖局的业务暂时是做不了了。于是老魏关了镖局,留了几名镖师留守,自己带着十几个手下南下福建,途径杭州南京,直至福州总局居然也全都被灭门,此时才知道除了天大的变故。于是乔装打扮,去了两广,又北上两湖,江西,这一辗转居然过了一年多,这才探听到林平之拜了华山派掌门为师,连忙赶到华山,正赶上这场婚礼。老魏走了一辈子镖,也不会其他营生,这次上山就是希望,能借林平之的名头召集福威镖局流散在外的镖师,把这福威镖局重新亮出来。
李平治没有继承林平之的记忆,所以对于镖局什么的一窍不通,本能的就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华山派估计很快就要大难临头,如果自己能有个自己的事业将来也好生存。于是他对老魏道:“魏叔,镖局是爹爹的心血,我自然希望重振,只是我如今拜入华山,恐怕难以下山打理镖局,况且我年少无知,爹爹经营镖局的本事我半成也没学到,而且遭此大难,镖局财物都被贼子抢去,如何是好?”
老魏和众人相视一眼,转而对李平治道:“少镖头有所不知,我们各个分局每年除了自留三成周转的银钱之外,年底都会把剩余七成运至总局,这些年下来,积累的财富不下数十万两之巨,前些年官府准许民间开办钱铺,福州多家商号联合开办了海福钱庄,咱福威镖局也占了两成干股”。原本这些事情,林平之或许知道一点,但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大少爷,成天打猎斗犬,说是纨绔也不为过,林震南又正值盛年,是以这些经营上的事情并没有和林平之细说,但老魏当年乃是林仲雄收养的孤儿,和林震南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所以反而比林平之知道的多,事实上,镖局的几个大管事和各个分局的坐镇镖头都知道。林家灭门之后这些股份自然落到林平之头上,虽然文书凭证已经不再,但是如果林平之能够以林家继承人的身份召集钱庄各个东家,凭借现在他华山掌门女婿的身份,以及以往官面上的关系,这些股份还是能拿回来的。
在李平治看来,林平之现在就像是亡国的太子,光凭身份就能召集大量旧部,还能开启宝藏,现在一班遗老过来图谋复辟。他原本是个风流医生,对这其中的曲折本能的不喜,但华山接下来危机四伏,让他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一时难以决断,只好以要禀告岳不群为由让老魏等人多留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