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剧院外雪地,从马车上下来的温斯林并没有立刻走向剧院大门,参加宴会,而是与身旁长枪一般斜倚车厢之侧,静立纷飞雪花中,环抱双臂,轻轻触碰着被伤布包扎好的左胳膊,一脸阴郁颓废,神情恍惚。
而不管愿不愿意,身为空级武者的敏锐听力,都将远处纷纷议论清晰收入耳中,包括其中不加掩饰的嘲讽怨恨……老实说,温斯林其实并不十分介意这些。在他叛出师门,亲手将长枪送入海塔后心时,他已然对这种状况有所预料准备。
真是可笑,他们懂什么……
剑神一脉在帝国中的深远影响力,有谁能比自己这个曾经的剑神关门弟子更为清楚?不夸张的说,只要师傅……只要剑神安好,那无论是谁登基加冕,都无法忽略剑神的意见,也都得先经过剑神的首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剑神陨落的当下,各方面反噬效果也就接踵而至。
剑神要死了,剑神一脉也要完了。正如大树将倾、山峰将塌,在这时候,有谁还会去管树上鸟雀、山中走兽的死活?
不说其他,单是剑神一脉的敌人,来自光明神殿的庞大压力,又有谁能扛?
如此,我为家族重新选择一个强大靠山,以保家族荣耀不倒,传承不断。就像你们现在大多数人正在做的那样,对二皇子势力落井下石,向大皇子屈服称臣……
我有做错吗?
不,我没有做错!从来、没有——
紧了紧拳头。落在肩头的雪花顿时簌簌而下。温斯林长呼了口热气。好似落入陷阱的野兽。目光凶狠。旋即抬手入怀,掏出个棕色小方盒,打开,从中拿出根精致卷烟,点燃……
袅袅烟雾升腾,应该是不常抽的缘故,点烟的动作有些笨拙,也有些咳嗽。温斯林双眼微红。烟雾后的面庞神情,更显恍惚迷离……
既然我没有做错,为什么你们非要死抓着我不放?为什么连族人都是如此……
是的,温斯林可以不在意外人的目光言论,但身旁族中人隐隐透露出来的疏离态度,他却无法释怀。相信这事无论放在谁身上,也都无法介怀!
他的所有举动,明明都是为了家族荣誉。之前也是因为得到家族所有长辈的支持怂恿,这才做出背叛师门,残害师兄的事来。就连左胳膊的伤口。也都是在前两天为救族中人,与那伙趁夜闯入庄园的强匪激战所留下……
他已经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也奉献了一切,包括声誉。如此,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目光,却像在看个会吃人的怪兽……甚至,都不愿看我一眼……为什么?
里外不是人!呵呵……为、什、么!
“少爷。”在温斯林因为疑惑愤懑而身躯微颤、大口喘息时,一名护卫畏缩靠近,“老爷已经带领族人先行进去了,他让我转告你,剧院守卫那边已经打好招呼,待会您可以带枪从侧门进去。还有……还有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都会过去的。”
话落,温斯林不耐烦挥手,那名家族护卫顿时如蒙大赦行礼退开。
呵呵,看呐,他们连与我一起进去都不愿意……
嘴角微撇,温斯林自嘲轻笑,不明意义的摇摇头。
漫天雪花下,靠在路旁车厢阴影中的温斯林,与不远处欢声笑语不断的剧院正门形成鲜明对比。
光暗明灭间,一个冷清,一个热闹,好似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片刻后,嗤——半根烟卷落入雪地,青烟渺渺,烫红烟头在牺牲了自己火源后也消融了小片雪花。旋即,温斯林探手抓来一旁冰冷长枪,抖落身上雪片的同时也收拾好了脸庞神色,面无表情的向剧院侧门大步走去。
其间,当然会遇到来参加宴会的贵族熟人。但温斯林目不斜视的直直走去,恍若未见,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当然,也不会有人上前与他打招呼。有的,只是忙不迭退开闪避后看来的怪异目光神情,好似在看个忽然降临凡间的瘟神……
不过,也有例外。就在温斯林即将踏上侧门阶梯时,蓦地,一侧传来刺耳声调,
“哟,这不是温斯林嘛,好久不见啊……你这贱人现在还有脸出来?”貌似熟络的招呼后即是急转直下的辛辣嘲讽,直令得温斯林脸色蓦地一沉,顿步于台阶下,也令得一旁众贵族或震惊、或愕然看来。
就像方才一名贵族说的那样,温斯林毕竟出身于剑神一脉,且天资出众,实力方面毋庸置疑。所以在场众人虽然对其人品很是鄙夷,但忌惮于他的实力,一些难听的话还是不敢明说的,至少是不敢当面说。而现在这刺耳声调无疑是将这些不敢说的话直接放出,完全就是副撕破脸的架势,自然是令围观众人心中一紧,生怕温斯林忽然发疯,即殃及了他们,又闹了这场庆典。
不过当众人闻声转向那刺耳声调的主人时,神色不由都是一怔、恍然、进而放松下来。
原来是他?那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