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正一板一眼地回答:“我也不知道。皇上只说,大人如果问起,就说他在您的寝帐中留了话,如果您没问起,我就什么也不说,只让您累了先歇息。”
“我知道了。”
荆鸿没有声张,夏渊既然留了话,看来是有自己的计较。但这件事又是瞒着他的,他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在他的寝帐里,只有一封密信,上面压着华晋的玉玺。
当夜,几名蒙秦俘虏偷了两艘小船逃了出去,看守发现后匆忙去追,数艘小船发生混战,可惜仍然让人跑了。
逃跑的小船很快漂至江心,荆鸿下令停止追击。
回到帐中,荆鸿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对顾天正道:“皇上胡闹,你们就任由他闹吗?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顾天正木着脸道:“皇上说,他想做的事,不想让您知道。他说您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去做,所以一直瞒着您。”
“故意放走俘虏,自己再趁乱混进去,他倒是想得简单。皇上、萧廉、胡非、董安常,他们仅仅四个人,跑去敌营能干什么?被发现了怎么办?阵前丢下数万将士不管,这是挂的哪门子的帅?玉玺丢给我又是做什么,要我篡他的位吗!胡闹!实在胡闹!”
“……”顾天正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这些问题不是他能回答的,辅学大人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是他能浇得灭的。这些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让皇上回来后承担吧。
荆鸿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他定定神,问道:“他现在已经去了,我想拦也拦不住了,你可以告诉我他究竟是要做什么了吗?”
顾天正垂首:“大人恕罪,属下真的不知道。”
见真的套不出话来,荆鸿深感无力。
他能怎么办?除了等,除了为他守住一切,他还能做什么?
次日,华晋的皇帝因为水土不服,卧床休息。有手谕说,军中一切事务由荆鸿代管,如有违抗,军法处置。
夏渊四人替换了俘虏中的四人,随其余的十二人一起登陆了望江。
俘虏们都低着头,身上脸上都是脏污,领头的俘虏归营心切,并未发现自己的人被替换了,与蒙秦守卫交涉一番后,就上了岸。
夏渊一行人换上蒙秦士兵的衣服,找机会混进了蒙秦大军,他想先调查一下望江的布防。令他没想到的是,宇文势比他想得要警觉得多,在得知俘虏归营一事之后,立刻下令全军整肃排查,他要亲自见到回来的每一个俘虏。
一时间,蒙秦军营中对于任何可疑的人物都进行了问询和追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啧……老狐狸……”夏渊喘匀了气,靠在潮湿腐臭的破旧船舱里,自己包扎了伤口。
萧廉一直护卫在他身边,伤得比他还要重一些,但好在不致命。
当时有数十名蒙秦将士追来,胡非和董安常忠心护主,硬拼着引开了大部分的追击,这才让他们得以逃脱。但按当时的情形来看,恐怕那两人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夏渊心口一阵闷痛。
这些人都是荆鸿为他挑的,这几年跟他一同磨练成长,一同出生入死,真正如手足一般。如今只因他未考虑周全的一念而葬身敌手,夏渊深感有愧!
“萧廉,你后悔跟我来这一趟吗?”夏渊问。
“来都来了,有什么可后悔的。”萧廉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撇嘴笑笑,“怕什么,天正还等着我回去,我死不了。”
“也对。”夏渊持剑立地,也笑了笑,“荆鸿现在估计已经暴跳如雷了吧,他也等着我呢,我得做完我要做的事,才有脸回去挨他的训。”
蒙秦王派了使者前来。
使者的船停在距离长汐城军营三十丈远的江中,船桅上悬了四颗人头。
荆鸿登楼与之相对,看到那四颗人头,面色如常,只是手掌紧紧抓着阑干,骨节都泛出青白。顾天正当场就怔住了,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荆鸿高声问:“不知蒙秦王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