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徽嵐摇头,这两人都是老实人,遇事喜欢自己扛着。
但她不会,所以她又问道,“当时都有哪些孩子在场?”
李绍苦笑着解释,“我当时的隔壁村帮人修屋顶,回来后看到小辉躺在那里,就打算借钱带他来医院,暂时没来得及细问这些事。”
周徽嵐转向孙婉儿,“小舅不在家不知道,那小舅妈知道小辉是和哪些孩子一起玩的吗?”
孙婉儿呐呐,她当时被她姐缠着,孩子受伤,也只顾着求人送去卫生院,实在来不及追问这些细节。
周徽嵐无语,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要等李辉醒过来自己交待吗?
一问三不知,本来她有点生气的,但算了,做错事的不是他们而是另有他人,只能说他们不会处理事情,没必要和他们置气。
这时孙婉儿说了一句,“等我们回去后,村长应该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应该?周徽嵐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问李绍,“小舅,你觉得那村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她刚才看到的,并不算太坏,至少该管的事敢管。
李绍回道,“他在上宜村威信很高。”
“他会不会处理这事?”
她小舅妈刚才的意思是说村长会处理好的,一切都依赖村长。但有一句她大概不知道,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究,村长再怎么样也能说得上是一小村官,你们自己不发声,指望别人主动为你们讨公道?除非他理亏。
沉默了一会,李绍才道,“会。”
“那你觉得上宜村的人怎么样?”
“比较团结排外。”
果然如此,听到这话,周徽嵐一点也不意外,同时她也明白了,这事必须请公安来,否则他们别想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而她小舅显然也是明白人。
“小舅,你觉得那样的解决办法你会满意吗?”
李绍沉默。
相处这么半天,周徽嵐已经知道了这两人大概的性格了。
她小舅呢,人聪明,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在这里没有根基,妻子娘家硬气还好,连孙家都带头欺负他们夫妻,他能如何呢?
人穷志短,加上寄离人下没有底气,很多事她小舅更多的是选择隐忍。
而她这小舅妈是典型的包子性格啊,还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
这性格放在相对平和安然的环境里还好,但包子性格放在这里能被人欺负死,讨好型人格于亲人而言就是灾难,最后受累的还是她小舅。看她小舅,今年四十多,头发已经白了三分之一就知道了。
说实话,孙婉儿的性格和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她出发前和她母亲聊天,得知了她小舅的一些情况。比如他的婚姻,听说是女方先相中了他,她以为既是女方主动,对方至少会是个爽朗大气的性格吧。
然而,事实与猜测背道而驰。
她不明白她小舅怎么会选择与这样的小舅妈,他难道不明白他一个外地人要融入一个地方,最好是和当地势力结合吗?要么选择妻子娘家势大,有个比较强势的岳家,要么就选择妻子相对强悍一些的,也能护住他们的新家,而她小舅妈两样都不占。
后来周徽嵐旁敲侧击问出来答案了,孙家没有儿子,孙家二老就生养了孙红妮和孙婉儿两姐妹。
原来当初是她大姐孙红妮相中了她小舅的,觉得她小舅人好,配她妹妹刚刚好,所以就说服孙父孙母让两人结婚了。
在周徽嵐看来,孙红妮一定有问题。
她小舅是不错,长相性格都可以,但对当地人而言,却有一项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是外来人员,没有根基,这些孙红妮不知道吗?
孙红妮当时已经嫁人了,她自己选择的当地的大势力大家族的汉子,应该深深明白这点才对。
再思及她这小舅妈长得好,甩她大姐两条街不止,加上孙家只有两个女儿,周徽嵐隐约明白了什么。
怎么到哪都有这种喜欢插手别人人生的人?还是这种带着恶意地插手。周徽嵐心里厌恶地想。
“小舅,小舅妈——”周徽嵐叹了口气问道,“如果我们没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把珊儿让给那个孙红妮?然后从她手里拿钱给辉儿看病?”
杨绍红着眼,沉默。显然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孙婉儿掩面而泣。
周徽嵐那个气啊,“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李绍看向她。
“如果是我,我会闹,即使闹个天翻地覆,也要先从这些人身上弄一笔钱把孩子送来医院再说。”而不是想着去和别人借钱,甚至不惜答应别人无理至极的条件!
“没用的。”
“没用吗?那我就将公安请来!如果我的孩子因此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我也要他们承担他们应得的惩罚!”
周徽嵐紧接着说道,“但是小舅,你就咽得下这口气?刚才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小辉从高处摔下来,肋骨断了两根,左腿小骨骨折,那肋骨幸亏没有穿刺心肺,不然他根本就等不到你们回来。”
听她说起这个假设,李绍心里沉痛极了。外甥女口中的假设,以及假如他们没来,导致的后果都太严重太严重了,他承受不起。
“惠兰,我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小舅没办法,小舅是个没本事的人。”他说着,将整张脸埋在手心里。
看着他这样,周徽嵐也不好受,但是这又是一个必须的过程,她小舅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了。从一开始是为了他的父母,到后来为了妻子为了儿女,可以说他为了家人,已经委屈求全了太久,蜷缩太久,几乎已经忘了曾经也是一个站着的顶天立地的男儿。
“小舅,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不仅仅是来看望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接你们回仪水县。咱们咽不下这口气就不要咽,咱们就强硬这么一回,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让他们憋屈一回那又怎么样?”
李绍一怔,“回仪水县?不了,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我的家在这里,我也习惯大西北这边的生活了。”
孙婉儿背过身去,其实她知道丈夫这话是多么口是心非,他又是多么地想回去。
周徽嵐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人穷志短,钱是男人的胆,他是怕一家子回到仪水县拖累他们。
“小舅,这里不是你的家。你也说了,这里的人团结又排外,你在这里融入不进去的。听我的,和我回去吧,你不用担心回去之后拖累我们。现在我们大兴村发展得比较好了,去年家里种水稻种药材,一年就收入了近两万元,还有家里还弄了个大棚蔬菜种植,每天都有不错的收入。”为了让他安心,周徽嵐不得不透一些底子给他知道,“旁边这位是我堂哥,在我们县里开了一间建筑工程公司,到时你觉得住我家不自在,可以去他那里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