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同心镜举起来,她问:「还记得这个吗?被同心镜照出来的两个人,可是有天定姻缘的。咱俩就照出来过,你要不信,咱们再照一次。」
借着天顶亮堂的小月亮,她将同心镜对准他,自己一弯腰也凑在镜前——镜面一片模糊,黑黝黝的,半点反应也没有。
「呃……」辛湄有点尴尬,拍了拍镜面,「是坏了吧?还是没对准?」
陆千乔忽然起身。
「夜已深,我走了。」
他转身便走。
「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辛湄使劲拍了不中用的同心镜一巴掌,它流着眼泪被塞回包袱里。
「你……」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我不想再……」
「不想再什么?」她跳起来,撑圆眼睛瞪他,「你敢说出来?你敢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那么好骗?!你这一套老娘在戏折子里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你敢再说一遍不喜欢我?!你敢?!】
她激烈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
那天,她说:【我就是那么想嫁给你!】
陆千乔垂下眼睫,觉得身体在微微发抖,非关本能,不是杀意。
「你抬头,看着我。陆千乔,我就在你对面,看过来!」
一红一黑的双眸对上她的。
「好了,现在,你想说什么?」辛湄眨眨眼睛,问他。
他沉默了很久,藏在内心,被茧深埋的蝴蝶蠢蠢欲动。
他说:「下次……早点来。」
辛湄露齿一笑,笑得一点儿也不矜持:「嗯,我知道了。」
他忽然长袖一扬,一件物事被轻轻抛过来,却撞在崖边结界上,好在他用的力气不大,东西没弹多远,辛湄上前一步抬手便捞住了。
是他们辛邪庄的金创药,他一直有带着在身边。
「……伤口,记得上药。」
他记得前天用长鞭把她打伤过,虽然有结界阻拦,不至於伤筋动骨,但破皮流血是肯定的。
辛湄点点头:「好,你也要按时吃饭休息,别太忙了。」
陆千乔朝她身后茂密的森林里望了一眼,虽然隐藏的很深,但树林里传出一股令他极其不喜的气息,战鬼的本能令他想要撕碎结界,将那人削成粉末。可是,辛湄也在。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她见到自己杀人。
他走了。
辛湄笑眯眯地蹦回去,捧着那瓶常见的金创药,像捧着个宝贝。
大僧侣正坐在长车边扶着脑袋打瞌睡,没精打采地问:「说完了?」
「嗯,后天早点来。」她跳上车,继续捧着金创药当宝贝,觉得那苦涩难闻的味道比什么美味佳肴都来的香。
还要来——!大僧侣无声哀嚎。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还动不动在这两个危险的地方来回跑,真是不要小命了?」
她愕然:「什么非常时期?」
「郦朝央派了战鬼在到处找你吧?」
辛湄想了想:「最近不是根本没见他们吗?她追杀我什么的,也只是你说的而已。」
这些天除了陆千乔,不要说战鬼,就连战鬼的毛也没见过一根。现在想想,那天遇到的战鬼未必是来追她,也有可能是追这个没脸的假僧侣,他们有狐一族不是跟战鬼一族有点龃龉么?
大僧侣神情怪异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喃喃:「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少罗嗦,回皇陵去。」
辛湄躺下来,把金创药的瓶子放在鼻前——好像可以闻到陆千乔身上的味道,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她却觉得久违了。
——她是不是把他当做跑腿的车夫了?还是不要钱的那种!一定是的吧?是的吧?!
大僧侣仰望残缺的小月亮,怅然得想流眼泪。短短几天,他被这姑娘折磨得心口都疼。
好想念有狐一族啊,那清澈而明亮的泉水,那四季如春的花园,还有那些美貌又虔诚,温柔并可爱的姑娘们。
姑娘们,你们可亲可敬的大僧侣眼下遭受着如此非人的蹂躏,究竟是为哪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