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湿透的林奇拉开车门,钻进车里。楚央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到林奇浑身冒着寒气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有些木然地说了句,“你怎么都湿了?”
林奇抹了把脸上的水,把上衣脱下来拧了拧,擦干上身的水,然后一把搂住了楚央。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楚央没有哭,但是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明明是为了保护那些零级观测者,才没有离开美国。可是他们都那么恨他,好像全都是他的错一样。”楚央的语调平静到麻木,“他应该离开的。”
“……”
“我们不是已经把那些水晶和机器摧毁了吗?他们怎么能提前发射?”楚央絮絮地说着,一个一个的问题,没有一个林奇可以回答。
“我想去美国,把他的骨灰接回来。”最后,楚央轻声说。
林奇有些踌躇。
现在的世界,多元观测者已经不再安全了。零级观测者对他们的敌意和恐惧已经攀升至新的高度,甚至已经有几个亚洲国家要求所有的多元观测者去有关部门登记身份。林奇和楚央一直躲在这英国的偏远小镇,才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如果此时楚央以楚献儿子的身份去接回骨灰,便会把仇恨的火焰引到他们自己身上。
可是感觉着怀里颤抖的身体,林奇无法拒绝。
接下来的所有时间,楚央开始不断回忆。
失去亲人的痛他不陌生。失去爷爷的时候,失去母亲的时候,他都经历过所有哀悼和悲痛的阶段,但最后那伤口总能愈合。大概是因为爷爷和母亲都是因病去世,漫长的告别,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接受,来说再见。
可是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再见。
对他最后的亲人。
他甚至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已经原谅了他。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救下了父亲,却原来一切都是徒劳。他不断想着如果自己再早一点动身,如果自己没有去见父亲直接和林奇去搜寻武器,或许他就能够阻止发射,或许父亲现在还活着。
如果,各种各样的如果,令他再也无法入睡,无法休息。飞机降落的时候,他的双眼充血,面颊消瘦,仿佛是个得了绝症的病人。
楚央有多难过,林奇就有多难过。他知道那种痛,那种来不及说再见的痛。那是一生也过不去的门槛。
长老会知道他要和林奇来,似乎也有所戒备。但碍于楚央是楚献的儿子,他们同意将楚献的骨灰交给他。只是消息似乎从长老会走漏出去,他们一下飞机,就被一群疯狂的记者和仇恨多元观测者的抗议者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