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鉴定,麻绳是被火烧开的。
“提取到完整足迹了吗?”蓝巧问。
痕检师遗憾地摇头,“现场足迹已经被破坏,就连洪传飞的足迹都提取不到。”
蓝巧走到军火库外,仔细看着面前的泥地。
如果洪传飞没有撒谎,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邱岷自己用火烧掉了麻绳,然后逃掉了,二是在洪传飞离开之后,一个神秘人出现,将邱岷带走。
第一种,照洪传飞的说法,邱岷被绑得极紧,根本没有办法独自脱身,而万一真的脱身,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清除地上的痕迹,是要去做什么事吗,比如向洪传飞复仇?
逻辑上不大说得通。
第二种,神秘人为什么知道邱岷在丫头山里,又为什么要将邱岷带走,邱岷被带走时是死是活?
10月14号,邱岷的手机在首泉镇被使用。那个点外卖的人就是从军火库将邱岷带走的人?
根据已有的线索推断,后一种可能显然比前一种可能大。
那人能够清除军火库里的痕迹,但要将邱岷带走,就很难将所经之处的所有痕迹都抹除。
然而前阵子降温降雨,雨水已经将泥土里的痕迹全部冲刷干净。
难得追踪到的线索忽然断了,蓝巧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凝重。
在洪传飞没有撒谎的前提下,这已经不是一起失踪案了,带走邱岷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出现在首泉镇?
邱岷不仅被洪传飞这样的店家记恨,还被别的人“惦记”?
蓝巧闭上眼,难得地有种抓不到缰的感觉。
返回去想,洪传飞撒谎了,那……
也不对,洪传飞撒谎的收益点在哪里?
没有。
如果洪传飞寄希望于通过撒谎脱罪,那在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还不充足的情况下,洪传飞完全不用交待4号将邱岷劫至丫头山的事。
现在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在洪传飞离开后,有人带走了邱岷。
“巧队。”申澜从军火库里出来,“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
蓝巧想了许久,叹气,“我去和明队沟通。”
隆成路三段,“虾宝宝”大门紧闭,从玻璃墙往里看,店里的时间就像忽然凝固了一般——桌上的剩菜无人收拾,苍蝇正在乱飞,一些椅子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搬进厨房的菜已经烂了,活虾和活鱼有的从水箱里蹦出来,有的还在挣扎,有的已经不再动弹。
“虾宝宝”曾经是隆成路的名片,就在过去不久的夏天,它还是这条街上人气最旺的地方。
住在隆成路的人,几乎都到“虾宝宝”吃过饭,和老板老板娘搭过几句腔,即便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现在秦雄和黄汇都死了,还死得那么吓人,一同遇害的还有他们的女儿和准女婿,八卦登时传遍了整条路,人们既害怕又兴奋地谈论着秦家,从秦家的买卖说起,说到那不务正业的大女儿,又说到那成绩优异却性格古怪的小儿子,话题越扯越远,甚至说到了早已去世的秦家父母,好似个个都成了侦探,恨不得马上就分析出秦家和谁结了仇。
这些八卦确实能够给警方提供帮助,很多案子的突破点就是摸排时“聊”出来的。
明恕亲自守在隆成路,指挥走访和监控查找。
案发当天下午,黄汇被公共监控捕捉到两回,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晚上10点58分,秦可与于小海出现在齿轮厂老小区附近。秦可身上的衣服与遇害时一致,于小海穿的是一件驼色小外套和修身牛仔九分裤,两人行色匆匆,周围没有行为怪异的人。
“只有于小海一个人被脱掉了衣服,而现场没有这些衣服。”明恕说:“在以往的案例中,凶手如果切割下了被害人的器官,或者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往往会以‘战利品’的形式将其带走。但黄汇的身体碎片散落一地,凶手做了切割的事,却没有带走任何一块碎片,而是带走了于小海的衣服,这是什么心理?难道于小海的衣服上,有暴露凶手信息的东西?血?还是别的什么?”
此时,他正待在隆成路派出所临时准备的房间里,这远比不上重案组办公室的地方算是一个“前哨班”。
萧遇安单手撑在明恕的椅背上,“这次的现场很杂乱,难以理出清晰的逻辑联系,说不定是凶手故意为之。”
明恕转过身,“那不就跟吕晨赵思雁的案子一脉相承?”
萧遇安低头,“‘一脉相承’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是吗?”明恕想了想,“我念书时语文成绩就不好,会说成语已经不错了,别杠好吗萧局。”
萧遇安手掌压住明恕的头顶,温声说:“这都叫‘杠’啊?”
明恕甩脑袋,“再杠下去你就是杠精了!方远航都没你能杠!”
闲扯了几句,萧遇安将明恕的外套拿起来,“去秦可家里看看。”
明恕会意,“秦英曾经住在5-8,但5-8没有任何关于秦英的痕迹,秦雄夫妇是彻底将他的存在抹干除净了。秦绪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小叔叔。不过照黄清的意思,秦可与她关系不错,秦可说不定在与她的相处中,得知秦英的存在。”
“秦绪秦可都与正常的同龄人不同,但秦家这个家庭表面上看并不是什么奇葩家庭,是什么造成他俩如今的性格?”萧遇安说:“秦绪先不论,秦可如果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些什么,那她家里,说不定藏有关键的线索。”
第95章 为善(15)
秦雄与黄汇给秦可购置的房子有一百五十平,四室两厅,对一个年轻的单身女性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宽敞的住处了。
痕检师做过室内勘察,屋里的足迹比较单一,只有黄汇、于小海的足迹,以及一组陌生足迹。陌生足迹来自钟点工陶姐,工作记录以及楼里的监控显示,在案发前一天,她才到秦可家做过一次大扫除。
“说是给女儿买的房子,但这房子处处都显示着秦雄黄汇的控制欲。”明恕戴着手套鞋套,认真观察着各个房间,“这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着的是黄汇,并不是秦可。不过房子购置于五年前,五年前秦可只有16岁,年纪太小,倒是可以理解。但这样的装修……”
仅看装修的话,绝对无法看出这是一个二十来岁女孩的住处。
从客厅到卧室,到书房,到厨卫,走的全是部分中老年喜爱的华丽大气风,色彩混乱,不中不洋,乍一看像城乡结合部新盖的婚房。
“秦可现在21岁,已经是独立的年纪,但吃穿用度,样样都靠父母,连自己住的地方,也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风格。”萧遇安说:“秦可这些年表现出来的‘混账’,倒也有迹可循。”
客厅的电视罩着喜庆的大红装饰布,遥控器被扔在茶几抽屉的最里面,茶几上那附庸风雅的木质茶具摆得归归整整,上面有薄薄一层灰。
明恕说:“看来秦可很少待在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