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将诺拉小心地放下,跟简说了几句话。简和亚历克抬头看了眼诺拉也不由得微微吃惊,这个人果然跟亚希诺多拉夫人长得一摸一样。
一个本该死了六十几年的人再度复活是一件十分惊悚的事情,所以他们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诺拉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看见爱德华了。爱德华此时胡子拉碴的,眼下的黑圆圈重得惊人,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活脱脱一个人形熊猫。诺拉心想如果当初爱德华是以这个状态出现在贝拉的面前,恐怕两人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儿了。
尽管诺拉在心里抱怨爱德华的冲动与不靠谱,但她还是十分庆幸爱德华还活着。
沃尔图里宫整体被建造成一座具有中世纪气息的城堡,其中一小部分被开放成博物馆,简带着他们从博物馆的路径往宫里走。
这是诺拉第一次来这种古堡,她有些好奇地东瞅瞅西瞧瞧,心中的好奇多过于恐惧。同时她很疑惑为什么这四个沃尔图里卫士对自己这么客气,比如说乘电梯的时候总是让自己先走,下楼梯低着头让自己小心脚下,还给自己带了一件新的外套之类的。
“沃尔图里的家教可真好啊,我以前也一定是个家教良好的沃尔图里卫士吧。”诺拉在心里感叹。
听到诺拉的心声爱德华差点没绷住笑出来,但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下笑出来可不太合时宜。他搂着失而复得的贝拉不肯撒手,虽然他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但抱着贝拉他似乎又重获了勇气。
四人里面最紧张严肃的恐怕就是爱丽丝和贝拉了。爱丽丝知道阿罗有收集能力的怪癖,如今她和爱德华都有特殊能力,恐怕自己和爱德华之后不免要成为沃尔图里的关注对象了。
沃尔图里宫冰冷的墙和地砖让贝拉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不是她第一次从吸血鬼身上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她回想起那个叫作詹姆斯的吸血鬼,至今都让她胆战心惊,更别提现在他们在吸血鬼皇室所在地了。贝拉悄悄瞥了一眼一脸状况外的诺拉和表情凝重的爱德华,暗暗为自己打气。
在走了一条不短的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扇有三米高的门前。菲利克斯扭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示意四人进去,被强行邀请进沃尔图里的一行人只能提心吊胆地往里走。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或是烈焰熔浆他们都得硬着头皮冲,反抗沃尔图里还不及跳崖死得痛快。
还好,门后只是一座华丽的大殿。虽然殿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用石头砌造起来的,但石头做工精致,上面还雕刻有复杂的花纹。整个殿堂十分的空旷,殿堂的两侧还摆有精美的艺术品,在里面说话甚至还有回音。
大殿的正中央摆着三张乌漆麻黑的担任沙发椅,椅子的扶手与椅背连成一条弧线,远远看去像是悬浮在空中。除了椅垫之外,椅子的其他部分都是由黑色水晶制作而成,因此三张椅子黑得发亮。椅子上坐着三个男人,他们像是法官一样并排坐在一起。
诺拉敏感地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三人,他们跟挂在卡伦家客厅的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摸一样。诺拉自己看了一眼最右边的凯厄斯,她感受到了她和凯厄斯之间有某种联系,这就是卡莱尔所说的“亲密的朋友”吧。
阿罗走下奢华宽敞的黑色凳子走向爱德华和贝拉。他的脚步缓慢又带着某种压迫感,他扬着欣喜地语调庆贺爱德华和贝拉都还活着,但诺拉不知怎么就是知道他根本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般开心。
阿罗赞叹着爱德华的读心才能,接着话锋一转就讲到了贝拉。他发现他也无法读到贝拉的内心后笑容不禁又加深了。那个笑容看得诺拉毛骨悚然,她有些担心地望着贝拉。
阿罗对于贝拉这种在人类时期就展露天赋的人类十分感兴趣,他想用简和亚历克的能力在贝拉的身上做一个小实验,看看贝拉是否也能够抵挡他们的特殊能力。诺拉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她刚想出声就被马库斯所打断。
“我们今天有好几位客人,不要让他们感到被冷落了。”马库斯死气沉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他打断得正是时候,诺拉在心中默默给马库斯比了个赞,对他抱了一丝好感。
“是的,是的。”阿罗有些遗憾,但他并不想再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马库斯的面子。“我想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这对互相折磨的人鬼恋。”
阿罗习惯性地将手合十放在嘴前思考,他背过身。
“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让我们将故事扳回原来的走向:处决他们,以绝后患。”凯厄斯坐在右边的椅子上冷漠地说道,姿态随意得像是在回答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他还在生爱德华的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凯厄斯要卡伦家吃到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阻碍他的都要承受后果。
诺拉听着这个面容精致的金发男人吐出了残忍的判决心下微凉,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凯厄斯里外都穿了一身黑,在衣服的外面还披了一条黑色长袍,身上唯一的颜色就是他胸口的灰蓝色项链。凯厄斯随性地翘着二郎腿,用单手撑着头无趣地看着阿罗的表演秀。他眼里没有一丝仁慈,像一个铂金色的恶魔。
只是一眼,诺拉就立刻收起了自己打量的眼神,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只感受到了危险。诺拉轻轻握住爱丽丝的手,爱丽丝用力地回握了一下。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曾经“亲密的朋友”?
阿罗似乎终于做出了他的决定,他的脸上带着隐隐的遗憾和快意,冲着凯厄斯欣慰地点点头。
凯厄斯扫了一眼阿罗,念出一个名字:“菲利克斯。”
“不!”爱德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一把将贝拉拉至身后,戒备地看着一旁健壮高大的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没有浪费时间,他在接受命令的时候一个极速冲向了爱德华并毫不犹豫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他接着举起手臂将爱德华提起,用力地摔在了地上,让爱德华失去了行动能力。
在菲利克斯的绝对力量下,爱德华毫无反抗的余地,他只能像甩肉排一样被甩来甩去。
“不,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只是几秒钟,贝拉就看见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爱德华。她求救般地看了一眼爱丽丝,手足无措地想冲向倒地的爱德华。
“贝拉!”爱德华发出了嘶哑地喊叫,他面带痛苦地看着菲利克斯朝着贝拉的方向冲去。
突然,站在一旁的诺拉快速将贝拉抱进怀里,一排藤蔓从地底下破土而出,击穿了坚实的地砖,形成一排厚实的墙挡在了诺拉的身后。菲利克斯的拳头砸在了藤蔓上,他的拳头被卡在墙里,只差一点点就会打中诺拉,她们堪堪躲过了菲利克斯的袭击。
诺拉无比庆幸自己的身体在喝完人血后能力又大幅度提高,她心想如果早知沃尔图里这么凶残,她就应该多吃几个人。
贝拉看着诺拉将自己抱在怀里心里微微发酸。她在学校出车祸的那次也是诺拉将自己护在了怀里。
大殿里的所有人吃惊地看着突然行动的鸭舌帽少女,就连阿罗和马库斯也被这具有爆发力的力量吓到。
阿罗放下了合十的手,红色的眼睛里翻腾着名为“兴趣”的光芒。他微微裂了裂嘴,仿佛找到了比爱德华更有趣的能力。马库斯淡漠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菲利克斯看着被诺拉护着的贝拉有些下不了手,他将手悻悻地从藤蔓墙里拔了出来,无助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凯厄斯,心里酝酿着该怎么解释这个状况。
“你在做什么,菲利克斯?杀掉她。”凯厄斯不悦地从座位上站起,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忠心的护卫会停下动作。
“他不会下手的,你也不会。”爱丽丝看了一眼凯厄斯,她挣脱沃尔图里卫士的禁锢,径直走向阿罗主动伸出了她的手。
“贝拉会成为吸血鬼的,我看见了。”这个时候爱丽丝只能选择暴露自己的能力来换取朋友和家人的安全。
“爱丽丝。”爱德华此时带着愧疚的语气轻声喊了爱丽丝的名字。
如果当初自己能听诺拉的话不离开福克斯,如果自己再谨慎一点确认贝拉的安全,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哈,预言能力,多么珍贵稀有的能力!卡伦家真是人才辈出。”阿罗带着欣赏疯狂的眼神在爱丽丝和诺拉身上扫视着,他在心中盘算要怎么才能得到这样的能力。但他的嫉妒之情很快就被震惊所替代,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叹转为了惊愕。
阿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楞楞地看着爱丽丝自顾自地抽回了手。他的红色眼睛滑过一旁戴着帽子的诺拉,又扭头看向凯厄斯,露出了和马库斯一样复杂的表情。
“凯厄斯,如果你看见她你还会让菲利克斯动手吗?”爱丽丝走向了诺拉身边,一把掀开了诺拉的帽子。诺拉的金发失去帽子的束缚,自由地散落在身后。
诺拉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紧张,她虽然相信爱丽丝不会害自己,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让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中。
“别怕,我看见你还会回到福克斯的。”爱丽丝将贝拉和诺拉从地上拉起,小声地贴着诺拉说道。
“亚希诺多拉?”
凯厄斯的脸上收去了傲慢和冷漠,他看着那张有些张皇失措的脸想起了他刚开始见到亚希诺多拉时的样子,那像是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一般的神态和亚希诺多拉一摸一样。尽管知道吸血鬼在被烧死后绝无生还的可能,但凯厄斯在面对着这张脸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恍惚。
凯厄斯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诺拉,蹭亮的黑色皮鞋在石头地砖上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站在诺拉身后的贝拉被爱丽丝拉到了一旁,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爱德华。
大殿里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诺拉此时一个人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她想要召唤藤蔓保护自己,但又不得不屈服于凯厄斯的压迫感下。她不敢随意动弹,无奈只能低着头感觉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不断地朝自己靠近。
凯厄斯已经来到了诺拉的面前,他们之间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姿势显得又暧昧又亲密。诺拉的身上穿着菲利克斯拿来的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带裙,裙子上还沾着点点干涸的血迹。
诺拉被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清冷气息所包围,她看着凯厄斯举起了手有些无礼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她的身体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抚摸。
“为什么哭?”凯厄斯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诺拉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她的手指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血红色的眼泪从她灰蓝色的眸子里溢出,一路顺着脸颊滑至下巴。
她迅速仰头看着凯厄斯的脸,他的脸色已不复刚才的冷峻,反而露出了些许孩童般的迷茫,红色眼睛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诺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仔细端详着凯厄斯。他的脸比画像上看起来更瘦,明明他是三人中最年轻的,现在却比阿罗看起来还要沧桑。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哭。”凯厄斯微微增大了声音,冷淡的声线里有一丝不满和几不可闻的哀怨,但诺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感到那么难过,更不明白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就像是一个偷溜着跑出去玩的小孩被隔壁家的家长逮住了。
百口莫辩,不明所以。
凯厄斯也不再执着这个问题,他闻了闻手掌中的血色泪水,表情似喜似悲。他盯着诺拉的灰蓝色眸子,抓紧了胸前的戒指项链,看着诺拉陌生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但他又不舍得对着她发火。
凯厄斯凑近了诺拉的脸,他冰冷的鼻尖蹭上了诺拉的脸颊,他灵活湿润的舌尖舔了舔诺拉脸上的泪水。下一秒,他拥住了浑身僵硬的诺拉。
“你瘦了。”凯厄斯似是在叹息,他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与满足。他将脸贴在亚希诺多拉的头顶,温柔地责怪道:“我就跟你说你离不开我吧,你看,你离开我了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诺拉对凯厄斯的怀抱有些依恋,她将头埋在对方怀里听着这近乎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她的心里有些心酸又有些害羞,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肯定他们之间应该有某种亲密的联系,可是她自己完全不记得任何跟他有关系的事情。
凯厄斯双手捧着诺拉脸,毫不畏惧地看着那双毫无情意的眼眸吐出了一句话:
“我不会让你再逃离我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