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棠……”燕霁之忽然抬头向窗外看来,目光如炬,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希冀看得越棠心尖一颤。
她抬手在燕霁之的面前晃了晃:“应该看不到的吧。”
果然,燕霁之眸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重新沦入沉寂,他深深看了一眼院中开得烂漫的海棠花,目光又落在了刚刚完成的画卷上,手指虚虚得在画中人脸颊处点了一下。
“再多的海棠花……也不是你。”
越棠心中微微一酸。
其实她不太明白,在她活着的时候燕霁之还对她百般冷遇,视她为毕生之辱,而她死于那一杯毒酒之后,他不但强行开口说话,还用了十二年时间将那高高在上的人拉入深渊,将所有在她落魄后嘲笑她的人一一清算,将襄阳侯府欺辱过她的人通通处理。
更想不明白的是,明明燕霁之已经是手握重权的襄阳侯,他现在还在最好的年纪,却仍然守在这偏僻的院落中,日复一日描绘着她的画像。
看得她实在太难受了。
“小侯爷。”越棠趴在窗台上,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却还笑盈盈地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对方的目光越过自己凝在海棠树上,轻声道,“算了吧。”
都已经过去了,她死都死了,死了的人哪里就会比活着的人更重要了呢?
她是个偷龙转凤的假郡主,嫁到襄阳侯府当世子妃一点都不亏。虽然过得不是那么开心,但他也没有欺负过她,更没有对不起她。她前半生太顺遂了,得知自己的顺遂都是偷来的后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她和他不一样,她知道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应得的,除了……死实在是太疼了。
他不曾亏待她,实在没有必要为她做这许多。
越棠抬手轻轻抚住燕霁之的脸颊:“都已经这么瘦了,再折腾下去都不好看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她的手透明的几乎看不到了。
越棠轻轻皱了下眉,而后又笑了:“哎,非得留我晃悠这么久,也好,生前没看的,死后都看到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就是……”
“小侯爷,你得好好的呀。”
这么好看的小侯爷,总愁眉苦脸的,多不好。
燕霁之似有所觉一般,忽然抬手覆在越棠手抚过的位置,目光怔怔:“小海棠……小海棠?”
如风般拂过脸颊的凉意瞬间消失,燕霁之的心头的伤疤仿佛被重新撕开,开始撕心裂肺得疼,疼得他眼前一黑。
“小海棠!”
越棠意识彻底昏沉之前,耳边便是燕霁之嘶哑的声音,与十二年前她毒酒复发之时如出一辙。
如果……如果有来世,还是不要让你这么伤心了罢,太难看了。
越棠自认是没什么遗憾了,可万万没料到老天又让她重新睁开了眼,她又有了明媚春光。
“姑……世子妃,明儿就是回门的日子了,世子却还扎在书房没出来,您……要不要去看一看?”玉叶是自小就跟在越棠身边的,一时还改不了口,此刻更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姑娘。
越棠恍如未闻,只怔怔地看着光秃秃的院子。
燕霁之此时在侯府的境遇实在不算好,自打他亲娘去世,他就成了一个哑巴,待等到继母入门生下了侯府的嫡次子,他就空有个世子的名头,愈加没什么存在感了。前世,越棠出嫁之前对于燕霁之的不受宠还没什么概念,却也知道,自己对于燕霁之来说算得上是羞辱。
等进了襄阳侯府的门,则愈加发现这府内上上下下都是歪的。堂堂世子居然住在这样偏僻的院落里。
越棠慢慢回过神,看了一眼玉叶,起身往外走去:“找几个人,把院子好好打理下,外头花都开好了,咱们这儿连个叶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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