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见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轻咳一声。
“太后容禀,三日前我二人抵达大营,彼时军队离荆湖城郊仅有百里,手札已妥善交予骆将军。”
温怡卿满脸期盼地等待时一继续说下去,却见他面露难色将身子俯得更低。
“不曾回信?”她脑袋微侧悄然敛下神色,喃喃自语道,“也是,行军路上多有不便,我知道他安好就是了。”
时一连忙应下:“是,卑职走后不过须臾大军便启程了。“
“好,你们回去吧。”
大军数千人回京日夜兼程也要十日,这十日里须将琅沐安顿好,更重要的是流匪之论初显陛下就迫不及待有降罪之意,待骆烟归朝,又该如何才能让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只是片刻便抽离了情绪,见座上太后双目清明神色也并无不妥,时一把安抚的话咽了回去,借着向摄政王复命的由头匆匆告退。
“太后这儿是糊弄过去了,可殿下那……”
时一脚步微顿,抬手扬起剑柄作势要抽他:“胆子肥了,离阁那么久规矩也忘了?”
“那我不也是怕殿下生气伤了身子嘛!”时二闪身,讪讪一笑。
时一头也不回地走向宫墙根:“气,难不成你以为殿下会因这种事和骆将军置气?你就是怕挨那二十军棍吧,不过我可告诉你这次不仅要回,还得添油加醋地回。”
他足尖轻点借风起势一跃落在檐角上,转眼就消失在宫宇之间,时二还没咂摸出深意见人都快翻了四五座宫,连忙追了上去。
“你可别害了我!”
摄政殿少燃炭火,可一踏入内室便有股微弱的暖意裹挟住两人的身体,时一拍了拍疾风吹乱了衣袍,上前将剑柄接下单膝跪拜。
正中暖炉的炭灰里还残留着点点星火,空气中也夹杂一丝难以察觉的熏香,似乎不是周晏然常用的。
时一鼻翼扇动灵光一现,但不敢表露半点情绪,只是更坚定了要添油加醋的想法:卑职见过殿下,此番赶往荆湖与宋将军顺利汇合,殿下吩咐的沿路洗劫各州府总督私宅也交代了,宋将军还问及殿下是否安好。”
周晏然俊朗的眉眼低垂着,漫不经心翻动手中信笺,却在时一漫长的话语里逐渐地失去耐心,啪得一声合上册页。
“回话的规矩还需要本王再教吗?”
时二身子猛然一抖,咬住牙关扯紧时一的蹀躞带暗自用力。
“殿下息怒,”时一岿然不动,“骆将军处不曾托付书简,方才我与时二已向娘娘禀明。”
“不曾托付书简?”周晏然将手中册页轻放回桌上,目光移向拔步床半遮的窗幔,他清楚骆烟在担心什么。
当日刚安抚了各州总督,又紧接着传来萧慎遇刺的消息,一时之间的疏漏竟让太后空等一番,也不知道是否要恼了。
“她作何反应?”剑眉微扬间透露点笑意,周晏然的手指轻敲桌面,心尖轻飘飘的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时一默不作声,听点桌声停下才开口道:“太后娘娘沉默良久,不过一会便让我们退下了,说话时似有哽咽。”
听到这周晏然终于变了脸色,他缓缓收回倚靠在桌沿的手臂,腰间玉石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内室。
“嗯,”周晏然沉吟一声,“七日奔波劳累,你们回阁中歇息吧,待萧慎出城那日再返回宫中。”
时二慌了神,这与革职有何差别,还不如军棍,可浆糊脑子思前想后也不知怎么回事。
“殿下,回信这事怪不得我与兄长啊,是骆将军心怀芥蒂不肯留信……”
“我知道,”周晏然强忍着怒火,开口打断,“在坊间多留意萧慎留在皇城的那伙人,想是过几日太后应当会安排琅沐出宫,届时还需你二人在城门接应。”
时二忙喜笑颜开朗声应道:“是,卑职遵命。”
这边时一也跟着作揖,瞥见摄政王微蹙的眉头,暗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