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2)

“体验?”他看这个部下。

“一把神兵,驰骋天下,”向夺说,“乱世枭雄,这可是男人们的梦想。”

冷兵器时代的枭雄,现代战争不可能再有。

沈策默了会儿说:“我给你讲一个大概数字,枭雄故事背后的东西。秦末汉初,因长期战乱,剩不足1800万人。其后归于太平,西汉全盛时约6000万上下。西汉末,战乱,人口减半。东汉末,战乱再起,赤壁一战后人口折损无数,三国后期统计不足800万。直至西晋,才恢复到了1600多万。”

虽然古代的人口统计有各种阻碍,做不到精准,却能借此窥见到战乱的伤害。

名将辈出的三国,有被后世传颂的大战,更有:曹操缺粮,谋士供食,混杂人肉;刘备攻广陵,军粮断绝,人相食。那个年代,几行字就是一场夺城战,每时每刻都有战事,哪个将军攻下哪个城,或被俘,或身亡,或大胜。而死去的百姓,只剩一个统计数字。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每逢乱世,史书上常见三个字是‘人相食’,”他轻声道,“若非如此,谁会想抛下亲人,拿起兵刃?”

鸟群成群飞过,影子落在他的眼里,惊不起一丝波澜,这双眸子像将这里数千年的分合起伏看破了。

向夺托了托眼镜,琢磨了会儿,说:“你们玩着,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反战的项目,能投资的。”他转身去了车上,不消片刻,这位仁兄放下一句话,让大家继续玩,他回公司准备新项目去了……毫不留恋,也不给沈策这个老板面子,径自开车回去了。

昭昭对沈策这些部下的工作态度心服口服,也不知他从世界哪个角落一个个找来的。

除了他们,还有其它来自驾游的旅人,不知哪辆车放出了一首极富年代感的歌《蓝莲花》。沈策听了会儿,对昭昭说:“这歌流行那年,澳门给银河、澳博和永利发了经营牌照。”

她颔首:“我记得。我妈就因为负责这部分生意,才和你爸认识的。”

沈策想说的话,在后边:“你妈为牌照的事,第一次飞到澳门和我爸谈生意。当时我在生病,人在香港,听说你妈去了澳门,当天换上西装,强撑着去陪你妈和我家里长辈吃饭。”

“为了接手家里的生意做准备?”她心疼,“太拼了。沈叔叔都不心疼你。”

“不是为了生意,因为她是你妈妈,”他说,“想给她留下一点好印象。”

“那年我才多大?”她意外。

“十四岁。”

那年她十四岁,在蒙特利尔,而他十七岁,在香港。

***

当天夜里,他们住在庐山。

睡至半夜,他带她离开住处,开车沿山路,驶到一处停车的空地。熄了火。

她打开车窗,树林里鸟虫唧唧,时轻时重:“这是哪?”

“一个地方,”他说,“你再睡会儿,时间到了我们下车。”

昭昭摸不透他,盖了毯子,补眠……再次叫醒她的不是沈策,而是遥远传来的钟声,断断续续,似在天边,好像还有人在诵经。

“你听到了吗?”她困惑看他。

他点头:“僧人做早课。”

她摸他的手表,眯着眼看时间,不到五点?原来庙里的人做早课这么早。

“我们就是在等这个?”她掩住口,小小打了个哈欠。

他倒背着手,垫在脑后,没否认:“在蒙特利尔睡醒时,你让我听过教堂钟声。今天到庐山,我也带你听听寺里的钟声。”

昭昭闭着眼,靠到他手臂旁,软软笑着。

她清醒后,和沈策一道下车。山林里,没有一个走动的人影,两人借着手电筒的光,在早课声中,沿石板小路,往下行。

“我有个小姨奶奶,看着我和姐姐出生的。她讲到庐山,常说旧时读书人风雅,来庐山装几坛云回去,”昭昭挽着他的手臂,轻声闲聊,“她说,庐山云海最有名——”

话音中断。

脚背上,跳上来一个黑布隆冬的小东西……黏黏的,湿漉漉的。她浑身汗毛倒竖,拼命给他使眼色。沈策用手电筒照了照,蹲下来,辨认她脚上的小东西。

“猜是什么?”竟还有心思逗她。

她屏息:“……青蛙,还是蟾蜍?”

“蟾蜍。”

一声惊叫,惊飞林中鸟。手电筒的光里,一只绿油油的小青蛙蹦跳进了草丛。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他,脸色煞白:“明明是青蛙。”

他站直:“不都一样?”

她气得睨他,沈策眼神一示意,她以为又有东西,胆战心惊看石板路旁的草丛,没有。被他这么一吓再吓,她有了心理障碍,不肯再走,唯恐再蹦出什么奇怪生物。

他叹气:“我背你走,就不会有东西跳到脚上了。”

昭昭天生对爬行类动物有恐惧心里,被青蛙一吓,不敢再走深夜山路,半推半就,被沈策背了起来。他如今的体力,背她和背一个几岁孩子没差别,毫不费力。

天未亮,山路又是向下而行的,石路湿滑,他走得慢。

她举着手电筒,给他照前路:“我们去哪?”

“黄龙寺。”

“这么早去干什么?”

“上头柱香,顺便吃斋饭。”